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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他们一家带着林青禾急匆匆地踏上了返回花溆镇的路。
春色明媚,马车辘辘,但马车里的心情却沉重又庆幸。
车内一时静默,像是所有人都在回味昨晚的风波。直到杨承业低声叹了口气,才打破了这份沉寂:
“幸好,幸好……还好那天知静拦住了,没让你去毓绣阁当什麽学徒……”
他话没说完,只是看向一旁的女儿,眼中满是後怕。
沈如宜仍心有馀悸,抱着杨知意声音发紧,“你才多大啊,哪经得起那种人折腾?”
“咱们本就是想着凭手艺进绣坊的,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要是走了那条路……娘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得安心。”
说到这里,她眼眶泛红,搂着杨知意的手又紧了紧。
“幸好没去。”杨知静低声道,语气少了往日的沉稳,多了一分真实的紧张。
林青禾在一旁表示疑惑,“什麽没去,去哪里?”
杨知静便附在她耳边小声把事情始末说了遍。林青禾听完,都睁大了眼,她看向杨知意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庆幸。
她们都是在绣艺上拥有天赋之人,如果她被尤宴初毁了,她真的不敢想,她会有多心痛,有多悔恨!
杨知意原本只是静静的,忽然感觉道林青禾的目光,她顿了下,而後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坐到林青禾旁边,拉住她的手,很真诚地说句,“我也得谢谢你。”
林青禾疑惑了,“谢我?”
嗯,谢谢这一辈子遇见了你,你来到杨家绣坊,让我们俩的名字捆绑在一起,传得更远更快。
反正上辈子,她听到林青禾的名字都在几年之後了。这辈子可能是两个人在一起了,有了叠加效应的影响?她们俩的名声,很快就传了出去。
杨知意静静地道,“谢谢你,和我一起刺绣,我们的名声才能传出去,我也才能看到那个禽兽的下场啊。”
林青禾听罢有些不好意思笑笑,“那我这算还了一个人情了吗?”
杨知意重重点点头,“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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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宴初的事情,最後还是震怒了圣上。
“江南贡绣,本为天家礼制重任,怎容宵小假其名行禽兽之事!”
“传旨——彻查尤宴初之事,暂缓江南贡绣,重设贡绣提调之制!”
圣上连发三道圣旨,到江南。
一旨派京官查办尤宴初之事,查抄入库,并清查涉及到的官员丶商户。
一旨改设三席共事,贡绣不再由一人提调,一席由背地推荐之绣坊代表出任,其馀由朝廷礼官与布政司各指一人,以示平衡。
一旨命布政司出面安抚其豢养女子的家人,并拨银两若干,抚恤补偿,以示天恩不弃民心。
新制一出,绣坊之争再起。
而杨家绣坊一角,杨知意正在叹气。
江南多以植物染色,她忽然想到草木灰啊,她怎麽把这麽重要的东西忘了!
熟料,第一次染,没将草木灰除干净,看着眼前布料,一片污浊死灰,叹了口气,没关系!她已经找到了通关的钥匙,沉下心来,继续磨炼,希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