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42章[VIP]
来日方长,变数诸多,谁又能预料呢。
凌宿野的话就此打住,他的唇色十分苍白,看起来一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样子。
那个名为阿湛的少年双手虚虚的捧着,凌宿野的心头血就这麽一滴丶一滴丶一滴的落在他手掌正上方。
有他的妖力做支撑,血滴悬浮于半空,颇有几分圣洁的意味。
窗外莹白的月色照进来,似乎能全然被嫣红的血滴吸纳一般。
即便阿湛当妖没多久,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此血主人的身份——
“破妄之瞳的拥有者。”
阿湛喃喃着,他似乎想擡头看凌宿野的眼睛,但又听其它的妖说过:没有妖怪敢直视那双破妄之瞳,因为那是人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天选之子,专克妖的。
妖族里修为不够的那些小妖,直视破妄之瞳,当下就会灰飞烟灭;
即使是能力颇强的大妖,也会被那双眼睛摄魂夺魄,难以支撑多久。
天道轮回,命数周转。
一般来说,有破妄之瞳降世,世间定有不平丶有灾害,需要此人去完成。
这话阿湛此前是不信的,他觉得告诉他这件事的那个老妖怪疯疯癫癫的,又极其的弱,这种妖说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但这次不一样,他的执念破了。
就是被这个拥有破妄之瞳的人所破。
他已然有几分相信那个老妖的话了。
——姐姐死了,他的执念便是带姐姐走,或者给姐姐报仇。
虽然他凝聚出这麽大一个妖域,可每次轮回中,姐姐都被那个人渣给糟蹋了。
即便是这次……这次虽然不是唐亲王,但也发生了那事。
不过这就是现实,这是妖域的闭环所在。
因此,只要他的姐姐‘阿耶’还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慰藉。
可这位拥有破妄之瞳的人在化解了他的痛苦和绝望之後,居然没有‘度化’他。
大妖之死,称之‘度化’。
这个人要放自己离开上京城。
凌宿野看着阿湛掌心上空的血滴逐渐变为红色的血雾,月光为其镶了一层银白色的亮边,然後缓缓被阿湛吸入眉心。
剩下最後一滴,他将其吞入腹中,与自己的妖丹保存在一起。
——听这位大人话里的意思,日後,恐怕有要用到的时候。
阿湛做完这一切,深深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妖是没有血的,即便他磕得很重,皮肤裂开,但还是一副白生生的皮肉样子。
“阿湛会暂时离开上京城,下一个目的地……”阿湛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姐姐能‘活’着,如今心愿已了,已然死而无憾,他没有家人丶没有朋友,又无处可去,突然间,一个小小的灵光出现在阿湛的脑海中。
——那个他在路上遇到的总是说一些疯言疯语的老太婆。
“阿湛接下来要去徽州的齐婺,如果您有事召唤,阿湛随时赶来。”
这句话音落下,凌宿野感觉自己手掌心一凉,他低头一看,手中并无东西,只是多了一个小小的银白色圆斑。
看样子,像极了一颗成色极好的鲛珠。
凌宿野也是一愣,这是……妖契?
他此前也只是在家中古籍看到过只言片语的记载,并且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翻到这里的时候,被父亲一巴掌打落了书籍。
那本古籍本来就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又突然受此外力,登时就散了,纸片满天翻飞。
当晚,还是阿娘过来亲自给他解释:“阿野,别怪你爹那麽生气,凌家祖先中确实有一位天赋极高的怪才能与妖结成契约,当时这件事在凌家甚至还引起了轰动来着,但那位先祖最後的命运……”
阿娘叹了口气,不忍心瞒着他,对他说,“那位先祖,因为身体内存在妖气,居然性情大变,而且逐渐妖化。他自己刚开始没有察觉这一点,是在突然间长出尾巴来,才意识到自己妖化了的。可是他给谁也没说,只是悄悄将尾巴藏在裤子里。但好景不长,他的眼睛变成了猫一样的竖瞳。这可瞒不了人。”
凌宿野那会儿年纪还小,觉得凌家先祖的故事简直比街坊的话本子还要精彩。
——虽然他偶尔去看话本子也会被阿娘说,阿娘觉得男孩子要有男子气概,看不得什麽话本子。
所以他幼年时都不正大光明地看,而是多次偷偷去书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