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
李寒衣那一声怒吼简直要泣出血来,吓得身後的听雪楼人齐齐哆嗦了一下,他一把丢下背上的银玄直扑了过去!
银素正沉浸在自己疯狂而扭曲的喜悦里,全然没听到李寒衣那一声怒吼,他正要伸手去剥最後一层素纱,却感到一股极其阳刚的掌力丶裹挟着浓浓杀意扑向自己的後心。
银素的敏锐度堪比野兽,在掌心落在自己後心的一刹那侧过身,李寒衣那贯注了毕生功力的一掌落在了他的右肩头,银素当时就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了照壁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银玄挣扎着爬了过去,左右开弓,给弟弟脸上来了十几个耳光。
李寒衣却已经听不见也看不见其馀的人了,他艰难地走了几步,目光片刻不曾离开过地上的人。
她依然清醒着,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泪水在沾了烟灰的脸颊上划过一道痕迹,手臂依然维持着那个举过头顶的姿势,仿佛还有人在禁锢着她,又仿佛她在被银素按住的那一刻,已经死了。
李寒衣颤抖起来,巨大的愤怒在顷刻间被恐惧取代了,他看到她双眼失神地望着天空,只觉得心如刀割。
“主人……”他跪在她身边,轻声道,“我来迟了。”
虞怜听到他的声音,眼珠终于动了,两瓣干裂苍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我冷。”
李寒衣立刻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她身上,这才注意到她的孝服被火烧得破烂,仅剩的部分也被银素撕了七七八八,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他连忙撇开目光,虞怜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似的:“抱我走吧,我累了。”
李寒衣整个人瞬间僵住,第一次质疑了虞怜的命令:“你说什麽?”
“抱我走。”她的声音轻得近乎耳语,“求你了。”
李寒衣垂下眼,毫不犹豫地弯腰抱住了她,她比他想象中还要清瘦,抱在手里像是抱了一朵花,仿佛夜风稍微大些都可能吹散她。
李寒衣却知道,这个此刻看起来无比脆弱迷茫的女子,有着这世上最坚毅的心,否则她不可能从麒麟卫的追捕里活下来,更不可能召集起他们四方楼丶想要完成那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复仇。
究竟发生了什麽事,让她变成如今的样子?
李寒衣皱起眉,想要张口问虞怜,又用强大的意志力生生将自己的疑问按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寒衣被憋得快要吐血之时,虞怜终于开口了,她埋在他的怀中,看起来小小一只:“你刚才叫我什麽?”
“……属下失言了,请主人责罚。”
虞怜勉强笑了笑:“寒衣,你是听雪楼最年长的,当年我父亲出事时,你已经十五岁了,对不对?”
“正是。”李寒衣有些摸不着头脑,虞怜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立刻明白了她在问什麽:
“那你应该知道,当年的幕後黑手,其实不是陆柳。”虞怜一字一句道,“为什麽,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
李寒衣沉默了,虽然他知道这沉默没有什麽用处。
怀里的虞怜颤抖了起来,不知道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父亲这麽多年只字未提,你们也始终不说……怎麽,你们是觉得文家太强大,向他们复仇无异于自杀,所以都不敢去,是不是!”
李寒衣再也沉默不下去了:“绝对不是!你怎麽能这样揣测?!”
他心情激荡之下,也忘记了礼数:“是虞大人再三嘱咐,还让我们发了毒誓,直到你带着四方楼扳倒陆柳,才能告诉你文家是真正的敌人。”
虞怜沉默了。
另一边,文骋还在与秦王的人对峙。忽然一个府兵跑到白衣文士耳边嘀咕了几句,白衣文士听完笑道:“行了,收兵吧。”
文骋错愕地看着他们收兵回府,临走时白衣文士还和煦地朝他笑了笑:“文大人不是要去虞府吗,赶紧去看看吧。”
文骋猜不出他们在搞什麽鬼名堂,策马冲了过去,他不知道的是两条街道之外,李寒衣抱着虞怜,向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