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虞怜迎着巨龙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想要获得真正的力量,足以阻止这场战争的力量。哪怕在事成之後立刻收走我的性命,我也必须回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两国生灵涂炭。”
她想起父亲沈烈镇守边疆时,不是一味征战,而是通商互市,让中原的丝绸茶叶换北境的皮毛马匹;想起母亲银璃作为和亲公主,如何在朝堂上据理力争,为北境百姓争取生机。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和平,而自己却沉溺于个人恩怨,差点酿成大错。
“哪怕要继续忍受蓝田醉的折磨,要面对文骋的爱恨,要被裕王算计,你也愿意回去?”冰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我愿意。”虞怜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那些痛苦我已经受了十三年,不在乎再多受几日。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冰龙忽然大笑起来,震得头顶的海水都泛起涟漪。它庞大的身躯开始收缩,鳞片化作银光消散,最终变成一个身披银色铠甲丶披着银白披风的男子。他有着雪白的长发和冰蓝色的眼瞳,面容俊美得如同冰雪雕琢,嗓音与冰龙一模一样。
“很好。”男子擡手,掌心凭空出现一把冰蓝色的长刀,刀身流转着和他鳞片一样的光泽,“拿起这把刀,如果你能赢我,我就放你回去。”
虞怜没有犹豫,握住刀柄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力量涌入四肢——那是血灵的力量,却比她以往能调动的强大百倍。她挥刀的刹那,刀风卷起漫山的蓝花,形成一道蓝色的屏障。
男子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她身後,长刀带着破空之声劈来。虞怜低头避开,反手一刀砍向他的腰侧,却被他用刀背挡住,巨大的力量震得她虎口发麻。
两人在山巅激战起来。男子的刀法大开大合,带着龙族的威压,每一刀都仿佛能劈开山脉;虞怜的身法却灵活如游鱼,她不再依赖血灵的操控,而是将北境的刀法与中原的轻功融合,在刀光剑影中寻找破绽。
她的手臂被刀风划伤,鲜血滴落在草地上,立刻长出一片新的蓝花;她的肋骨被击中,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却咬着牙避开致命一击。她想起父亲教她的“勇”,母亲教她的“韧”,养父教她的“忍”,这些信念支撑着她,让她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没有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当男子的长刀再一次劈来时,虞怜没有躲闪。她侧身避开要害,任由刀风划破肩头,同时将自己的刀送向男子的胸口。
刀刃停在男子胸前一寸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男子低头看着那把刀,又看向虞怜布满汗水和血污的脸,冰蓝色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讶异。
“你赢了。”他收回刀,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我以为你会用血灵控制我,那是最省力的办法。”
“我要的不是投机取巧的胜利。”虞怜拄着刀喘息,肩膀的伤口正在愈合,“我要的是能真正保护别人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必须用意志换来。”
男子忽然笑了,和冰龙的笑声如出一辙:“银璃的女儿,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他擡手一挥,山巅的景象开始扭曲。倒挂的大海,漂浮的湖泊,漫山的蓝花都在消散,只剩下他们两人。
“去吧。”男子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你要的力量已经在你体内,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身後传来,虞怜感到自己在向後飞去。她最後看了一眼那个冰蓝色的身影,看到他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正在消失的蓝花中。
天旋地转间,她飞过无数山峦湖泊,那些奇幻的景象在她身後急速倒退。最终,她感到後背撞上了坚硬的冰面,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
虞怜猛地睁开眼。
冰棺的盖子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月光从上方洒下来,照亮了她的脸。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腕光洁如初,蓝田醉留下的蓝色纹路消失得无影无踪,胸口的旧伤也不再疼痛,赤裸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仿佛从未受过伤。
一旁的银坚依靠着墙壁,正在合眼浅眠。半晌他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月光下,虞怜坐在冰棺里,长发披散在肩头,双眸是纯粹的冰蓝色,正平静地看着他,仿佛等了他很久很久。
他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冰棺周围的黄泉草香气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的气息,像是北境草原上的风,带着雪的味道,也带着新生的味道。
虞怜从冰棺中霍然起身,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脚印。她走到银坚面前,蓝瞳中映出他震惊的脸。
“舅舅,”她开口,声音比月光还要清冷,“战争要开始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