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王城的城门终于被撞开!亡灵士兵如潮水般涌入,朝着城楼冲去,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国师见状,知道大势已去。他看了眼被血雾缠住的虞怜,又看了眼冲进城内的亡灵大军,咬了咬牙,转身抓住新帝,厉声道:“走!”
国师镇魂铃响,静静伫立的白楚随之而动,她的凤袍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的小臂上满是锁链勒出的红痕。她的脚步踉跄,却从不需要人指引方向,像个设定好程序的傀儡,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紫袍身影。
新帝和国师钻进密道,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密道入口在他们身後缓缓关闭,被落下的巨石彻底封死。
从密道钻出丶经过城门时,白楚的目光扫过地上月奴的血迹,又掠过远处雪山的方向,瞳孔里的血蛾安静地伏着,翅尾的红雾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锁魂铃还在固执地响着,一声,又一声,像在为谁送行
虞怜看着密道关闭的方向,眼神冰冷,正要追上去,却被文骋拦住。
“别追了。”文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将女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走上前,轻轻握住虞怜的肩膀,“念念……念念还在这里。”
虞怜的动作僵住,血雾渐渐收敛,血色从她的瞳孔中褪去些许。她低头看着怀里早已冰冷的儿子,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愤怒的嘶吼,而是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在无人的角落舔舐伤口。
文骋走上前,从背後轻轻抱住她,连同她怀里的阿念一起。他能感觉到虞怜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能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对不起……”文骋的声音哽咽,“是我没保护好他……对不起……”
虞怜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眼泪滑落,浸湿了衣襟,也浸湿了文骋的手臂。怀里的孩子那麽轻,又那麽重,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女儿怯怯地走过来,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虞怜的衣角,小声喊:“娘……”
虞怜浑身一颤,缓缓转过身,看着女儿惊恐的小脸,看着她酷似自己的眉眼,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她还有女儿,她不能倒下,不能让月奴白白牺牲。
她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擦了擦眼泪,将月奴的尸体小心翼翼地递给文骋:“先……先安置好他。”
文骋接过月奴,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最後一丝温度。他点了点头,转身对身後的北境士兵说:“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好好安葬小公子。”
士兵们含泪领命,小心翼翼地接过月奴的尸体,转身离去。
虞怜看着女儿,蹲下身,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沙哑:“念念不怕,娘在。”
女儿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积压的恐惧和悲伤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哥哥……哥哥死了……娘,我怕……”
“不怕,娘在。”虞怜紧紧抱着女儿,一遍遍地重复着,泪水却再次滑落。她擡头看向文骋,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痛苦,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空洞,“王城破了,我们……该回家了。”
文骋看着她,心里一阵刺痛。他知道,阿念的死,在虞怜心里划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这道伤口,或许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慢慢结痂。
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虞怜的背,低声说:“嗯,我们回家。”
亡灵大军已经完全控制了王城,正在清剿残馀的血尸和敌人。北境的士兵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有的是从血尸恢复过来的,有的是之前逃散後又折返的,此刻都聚集在城楼附近,看着那个抱着孩子,浑身浴血的女子,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悲痛。
“公主……”一个老兵走上前,声音哽咽,“我们……我们听您的。”
越来越多的士兵围拢过来,单膝跪地,齐声喊道:“我等愿追随将军,收复失地,为小公子报仇!”
声音响彻王城,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
虞怜看着眼前这些浴血奋战的士兵,看着他们眼中的信任和决心,又看了看怀里哭泣的女儿,看了看身边沉默的文骋,缓缓站起身。
她的目光扫过残破的王城,扫过远处连绵的山脉,那里是她的故土,是她和文骋曾经并肩守护的地方,是月奴和女儿本该无忧无虑长大的地方。
“好。”虞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回家,我们……收复失地。”
血灵的馀威还在王城上空盘旋,像一层暗红色的轻纱,笼罩着这座饱经沧桑的城池。但这一次,血雾中不再只有毁灭和愤怒,还多了一丝希望,一丝属于北境的,不屈的希望。
文骋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虞怜,知道前路依旧艰难,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还有希望,就一定能走出这片黑暗。
他握紧了手中的沉银剑,站在虞怜身侧,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成为她最坚实的後盾。
王城已破,复仇的号角,才刚刚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