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扣军饷?…对,还有信…是不是你截了我的信?是不是你拿那封信去骗的魏永鸣?不可能…若你们真与南蛮勾结,为何只呈上了一封信作为证据?”蒋升根本不顾对方说了什麽,开始自言自语,“……难不成,连这也是假的?”
高泞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垂眼看他。
蒋升被他逼近得往後退步,声音也开始变得颤抖,“高泞…我从没想过你会是这样的人…”说着,忽然装模作样地挺直身板,自以为揪住了什麽致命的软肋,“我倒要看看,若这天下人知道你这副卑鄙嘴脸,还能不能许你这一声高将军,还能不能让你安安稳稳睡在这肮脏的将军府!”
闻言高泞笑出声,他微微仰头挑着嘴角,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蒋升,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我不知你自己造了些什麽故事,也管不住你如何编排我,但你是不是忘了,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我,这是我的府邸,而你蒋升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叛国小人。你说,你口中所谓的天下人会信你,还是信我?”
说着,在袖中掩着的匕首滑出,刀柄落在他手中,下一刻便离了鞘,现出寒光,映出放大的恐惧。
“在踏进府里的那一刻,你就该有这个觉悟。”
……
西街口,李晚玑撑在摊位的桌上看着高府的方向。
算一算也有数日未见高泞,但严格来说也并非这样,他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摊位离高府的位置不算很远,李晚玑坐在街口还是能隐约看到一些。他看着府外挂起了牌匾,攀上了红缎,偶尔也会看到高泞亲自出来送客。
只是这几日都没有来找他罢了。
他把玩着卜卦用的铜板,心里不太是滋味。分明之前日日缠着他不放,跟个阴魂不散的笑面佛一般,怎麽自那日喝完茶後就转了性子?
李晚玑觉得这种不适感归于欠着的那一卦,话是他亲口说的,他不喜欢这种欠着什麽未还清的感觉,总觉得有愧于人,有愧于自己。
一定是因为这样,他想。他又不自觉地朝外探了探身子,不久前见到有人进了高府,以往这个时候也该出来送客了,怎麽今天还没见人出来?
“我管这个干什麽?”想着,李晚玑将五枚铜板揣着,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自打过了年,来寻他算命的便少了,那次又得罪了罗扇,云良阁里的姑娘也未再来过。少了这麽一群大客户,这段时间也只赚得寥寥无几。
虽然他并不愿意,但如若真到了难以生存的地步,也只能出下策去变卖山上的玉石玛瑙了。
他叹了口气,把叠好的八卦图放在台面上,正准备收起桌台离开,却听到一旁的医馆中传来几个急促的声音。
“陈大夫!快跟我走吧,将军府出事啦!”
“你别拽我呀!这麽急做什麽,好歹让我把东西拿上啊!”
说话的是陈礿,李晚玑的算命摊就摆在她的医馆隔壁。
起初李晚玑以为她是医馆里打杂的小姑娘,某日自己身体不适进去寻医才发现,陈礿竟是医馆内的大夫。他和姑娘接触得多,自然懂得怎麽和人打交道,陈礿也是个开朗的,看在一条街上做生意的份上,让他以卦代金,免了药钱。
陈礿最开始也权当是行善,医者有道,何况也不是什麽昂贵药材,她闲来无事时常往街上看,可没一次见到隔壁那算命小摊生意兴隆的。
原以为是招摇撞骗的神棍,但未料李晚玑简单卜了一卦,却连她为何叫陈礿都能说得清晰——礿乃祭名,夏商为春,周为夏,她生于春夏交际,娘将她生下後不幸难産而亡,爹便抱着她,拉着亡妻的手给她落了这一礿字。
李晚玑对此的评价是:有点晦气。
陈礿没说话,只是默默在抓药时去了甘草,补了一味黄岑。
两人就此落下交集,本就少见女子行医,能坐诊医馆的更是少之又少,普天之下也不一定能找出几个,李晚玑自然是十分欣赏。
听陈礿说,起初这医馆无人问津,来的人见她是女子皆转头离开,直到一次她医好了某位达官贵人,才逐渐有了客源——甚至是因为当时正值年节,许多医馆都未啓市,只有她无家可归留在此处,但从结果而言,她守着这医馆也终是守出了点名堂。
李晚玑在外头听到声响後立马快步踏入医馆问:“将军府出什麽事了?”
出来寻人的小厮也是心急,慌慌张张地喘着气,“将军…将军被人袭击了!听卢管家说,流了好多血!”说着声音染上些许哭腔,又开始伸手扯陈礿的衣裳,“大夫快跟我走吧!我们将军可不能出事啊!”
“好好我跟你走,但你先让我把东西拿上好不好?不拿东西我也没法治你们将军,你说是不是?”陈礿见小厮的眼里就要挤出泪花,态度瞬间缓和不少。
被人袭击?流了好多血?李晚玑的眉毛抽了抽,他不是将军吗?怎麽还会被人袭击?被人袭击不打紧,还流了好多血?这是怎麽当上的将军?
他不禁急躁起来,万一人死了怎麽办阿?他还没给人卜卦,还没还那个人情,总不能把这份人情欠到阴曹地府,继续缠着他不放吧?想着他浑身一颤,挤开陈礿,胡乱抓了一把东西放进医匣中,“赶紧走阿!还愣着干嘛!”
--------------------
*算完命後的陈礿:这小子生意差不是没有理由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