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则是一直在暗中盯着裴宿与公孙言。
“公孙姑娘又着人送东西了。”何知了轻声说着。
自从上次送砚台之後,公孙家便时常送些书本笔墨来,都是寻常物件,即便被安帝发觉也无从发作,总不能官员之间连笔墨纸砚都不能互送了。
裴寂是知道这位公孙姑娘何等执着的,前世便是这般,奈何二哥一直推拒,始终不曾接受对方,若非他曾听二哥说过庆幸,怕也不知他的心意。
“让她送,叮嘱管家都放进二哥院里。”裴寂说,他就不信裴景行这辈子还能抵抗得了。
裴宿每日回来都能瞧见这些书籍孤本,且总是成册中的一本,勾得他想看下面的,却只能日日都等着对方送。
他本是不愿收这些的,前日依旧未知,不愿对方与他同涉险境,可每日都这般悄悄送来,悄悄离开,反倒是让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
真说起来,对方或许只是碍于公孙大人才来相送,若他就直接拒绝公孙姑娘,岂非是让她难堪?
裴定将物件都仔细放进书架内,免得沾潮或是破损,毕竟都是别人送来的心意,他也没有其他意思。
“要不要用油纸包起来?”
“吓我一跳!”
背後冷不丁有人说话,裴宿扭头看向已经坐下的裴定,真拿他这里当茶馆吗?
成婚前还日日都粘着他,在他屋内一坐便是一日,成婚後倒是少来了。
裴定有些懒散的撑着下巴看他,“不是很喜欢公孙姑娘吗?”
“不许胡说八道,姑娘家的声誉还要不要了?”裴宿皱着眉嗔他,言语间却没多少斥责的意味。
他无疑是喜欢的。
裴定掀起眼皮看他,声音很轻,“答非所问,若是喜欢,便让爹娘提亲,这般畏畏缩缩躲躲藏藏,不是你的作风。”
裴宿冲他挑眉,言语间带着些无奈,“你寻常也不说这麽多话,今儿来这当说客,谁给你好处了?”
“话说得这般难听,可见是真喜欢了。”裴定弯弯眼睛,“待长姐生産後,就让爹娘去提亲如何?”
“不许胡说。”裴宿微微皱眉,显然是真有些不悦。
可裴定却知道,这点不悦并非是对着他,也并非是真不愿提亲。毕竟他一直都知道二哥是喜欢公孙姑娘的。
很早就知道,若真是要追溯,怕是要追到前世了。
见他这般斩钉截铁,裴定便不再继续为难他,将面前的茶水喝完便起身离开了,都不曾给他打招呼,生闷气生的很明显。
裴定刚走不久,就换裴寂出面了。
裴宿看着进屋後就一直默默坐着的裴寂,心头涌起无奈,这般静悄悄,不知在想什麽鬼主意。
“二哥,当真不喜欢公孙姑娘吗?”裴寂皱眉沉声询问,“我并非是要劝你,只是前些日子四皇子一事让陛下心生不满,已经在让德贵君给他寻皇妃了。”
既然是给皇子选妃,那必然是要从皇室宗亲以及世家权贵中选,只要公孙言一日不定亲不成婚,她就总有被选走的可能。
到那时,就算裴宿是真喜欢,又能与皇室抢妻吗?
裴宿垂下眼睑,声音依旧温和,“皇子选妃本就是常事,若是她能找到好的归宿,也无不可。”
裴寂道:“但你我都心知肚明,四皇子绝不能有登基之可能,自古以来夺位失败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二哥,你究竟在怕什麽?”
他本是不想问得这麽直接,可他能保证前世之事绝对不会发生,也不想看到二哥再感慨其他後悔之言。
或许,或许裴家来日还会有其他困难要面对,可那都是很久之後的事,重来一次的机会实在是难如登天,难道真要悔恨终生吗?
“来日未知,不可过早下定论。”裴宿淡声说着。
“是未知,不是不能知!”裴寂拧眉,“太子与四皇子早已与裴府撕破脸,自然不能由着他们登基,只有让他们成为夺位失败的祭品,裴家才能安然无恙!这就是裴家的来日!”
裴宿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些,竟是莫名有些紧张与狐疑起来,他确实早就发现老四有些不对劲,但那种诡异的事应该不能发生在所有人身上?
他轻咳一声,反问道:“那你对阿知,又是为何突然转变态度?”
“何来突然,自然是因为我心悦他。”裴寂说得掷地有声,说起喜欢何知了,他自认不比任何人逊色。
“可你刚成婚那半月,处处给他脸色瞧,他被皇後刁难你也不闻不问,还是母亲呵斥你才转性,心悦在哪里?”裴宿步步紧逼。
裴寂皱着眉看他,“他好,我心悦何错之有?从前我是有错,可後来我亦是在弥补,从未否认过自身的错处,说你胆小,你倒是开始翻旧账了?”
“我!我何时就胆小了?”裴宿轻啧一声,竟有种被戳破的尴尬。
“来日之事的确未知,若睁眼便能将每日一眼望到头,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裴寂耸肩,“若你所预想之事来日都不曾发生,却要眼睁睁看着她落入他人怀抱,你可甘心?”
裴宿当然不甘心,他不愿牵连对方,可若是没有那些糟糕事,自然也想和对方喜结连理。
他得承认他就是胆小。
身为裴家的长子,他需要警惕且胆小,这不是他怯懦,只是更想再稳妥些。
裴宿轻笑,“你怎知我在预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