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听着他们的交谈声也跟着笑起来,“今日确实有要紧事,不如就让柳大人陪你们去,他们酒量好,想来能与各位不醉不归。”
天啓尚酒,男男女女自都是能喝上一壶的,且若是喝酒厉害,还会被人高看一眼。
柳林风几人从前就经常锻炼,必然是能与这些老狐狸们喝个痛快。
时日一久,衆人自然也能察觉到柳林风等人是追随裴寂的,此时裴寂虽拒绝吃酒邀约,但到底是不曾拒绝彻底,自然是要给几分薄面。
何况柳林风可是在都察院做事,来日之事谁都不可估量。
朝堂最忌讳的便是掉以轻心与目中无人。
柳林风也立刻拱手一笑,“多谢各位大人不嫌弃,下官今日便陪各位不醉不归。”
他说完隐晦地看了一眼裴寂,後者回他一眼,他便知晓该如何做了。
裴寂确实有要紧事,他和三皇子约好到松鹤轩见面,也幸好松鹤轩是京城第一酒楼,达官显贵时常去,倒是也不显得突兀。
“参见三殿下,微臣来晚了,请殿下恕罪。”裴寂一脚踏进雅间就熟练道歉,态度与言行倒是叫人挑不出错来。
三皇子静坐着擡眸看他,“无妨,小裴大人如今是红人,忙碌些是正常的。”
耍起嘴皮子,三皇子永远都有话要说,可智谋却显然不够用。
裴寂安分站在他面前,殿下没有开口,他可是不敢轻易坐下的。
三皇子擡眸打量着他,身上的蓝色官服还未换下来,那张冷峻硬朗的脸上波澜不惊,倒是真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坐吧。”
“多谢殿下。”
裴寂顺势落座到他对面,静静帮他添着茶水,不管他心中如何想,都不得不对皇子稍稍恭敬些。
添完茶水,他才询问道:“殿下将微臣叫来,可是有要紧事商议?”
三皇子抿着茶,闻言将茶杯放下,声音又轻压制,“本殿听说赵诚惠之事是你帮忙摆平的?”
“殿下谬赞了,微臣哪里有这般好本事,再者,微臣不懂殿下口中的是什麽事。请殿下明白告知。”裴寂说着笑了起来。
他自然是得好好装的。
谁知道此地会不会有陛下的耳目,又会不会有人在暗处观察着,好来日随时攻击他和裴家,他自然不会冒这样的险。
三皇子心中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火,这股火烧灼着他四肢百骸,还呼吸都跟着不顺畅起来。
他从未见过裴寂这般人物,面对谁都游刃有馀,阴阳怪气直言张口就来,面上格外恭敬,内里却如一条疯狗般,咬住谁就绝对不会松口!
裴寂这番话分明就是不信任他,反而更能证明确实是他暗中收了赵诚惠的好处,所以才格外愿意帮他遮掩。
越这般想,三皇子的怒意反而渐渐被压制,此时他确实需要裴寂。
“你帮本殿做事,该给你的好处不会少。”三皇子说完,身後守着的仆从立刻将一枚锦盒递到他眼前。
紧接着盒子被打开,露出里面被码得整齐地金锭子。
百两黄金,就这般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在这之前裴寂还曾因为三皇子言赈灾银不够而绞尽脑汁地从朝廷官员的口袋中搜刮。
几十万两白银说没有,百两黄金却能随便拿出。
见裴寂的视线黏在金锭子上,三皇子得意的笑了起来,“如何?只要你帮我度过此关,这些黄金便都是你的。”
畜生。
裴寂很想这般痛快骂出口,可思来想去此事终究与他无关,他要做的只是禀报陛下,至于如何决策,也都是看安帝的意思。
“殿下好大的手笔,微臣怕无福消受这些。”裴寂拒绝的很痛快,“说句狂妄话,以微臣今时今日地位,若想挣得这百两黄金不是难事,何必还要冒险?”
三皇子却是笑了起来,“没看出你竟这般贪得无厌?黄金百两都堵不住你的嘴,那便是想要更多丶更好的东西……”
裴寂淡声道:“殿下误会,微臣之意是不会为您隐瞒此事,即使殿下之前不曾行贿受贿,可今日种种,想来殿下还未找好妥当的说辞。”
“裴大人,你是在不识擡举吗?”三皇子脸色阴沉下来。
好话说尽,好处也给,偏偏依旧是这般态度,实在的让人火大,到底许他什麽才能拿捏他?
哦,想到了。
三皇子转而笑起来,“裴大人,你的正君近来还好吗?本殿似乎还不曾与他说过话,只有一面之缘着实有些可惜。”
裴寂脸色顿时阴沉起来,这是知晓他的软肋与弱点,就想以此来威胁他?
“裴寂,你可别见酒不吃吃罚酒。本殿下只是不想被陛下苛责,所以才请你帮忙,可你若是不识擡举,将此事闹到陛下跟前去,你以为他真的会处置我吗?”三皇子说着笑起来。
“我母後可是皇後,我已然成家有皇孙,还有靳家作为外戚靠山,即便东窗事发,也只是被训斥禁足,可你的正君,你能保证时刻都守护着他吗?”
挑衅丶威胁。
裴寂前世今生已然尝过太多这滋味,却从没有哪次让他觉得这般气愤与恶心。
怒火中烧,像是要将他的理智都烧成灰烬,想拿腰间的匕首狠狠戳进他的喉咙里,看着他如死鱼般再无法发出任何动静与声音。
再将他的尸首扔到三皇子府邸,让他的王妃与嫡子好好看看……
“殿下的意思,若微臣不从就要对我的正君下手?”裴寂低声询问,隐约有松动的迹象。
三皇子自然看出他的态度,笑了起来,“若是你愿意帮忙,自然也不用闹到彼此难堪的地步,听闻你爱妻如命,想来不愿你的正君遭遇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