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一来,在礼部的裴宿倒是格外忙碌了。
下朝後,裴寂便不疾不徐地朝都察院走,身边依旧拥簇着好些官员,还未走远,就听到了好些声音——
“裴侍郎近来可好,先前还念着要与您吃酒,不曾想如今您倒是更要忙碌了。”
“陛下开恩科,这可是天大的恩赐,礼部与翰林院怕是有得忙,待裴侍郎得闲,我们再好好同聚。”
“听闻裴侍郎喜茶,我前些时日刚得了上好的茶饼,届时着人送到你府上。”
裴寂听得直想笑,朝廷这些老家夥们总是这般,每每瞧见谁得势就会迫不及待地缠上去,倒不是真要拉拢,反正就得先露个好脸。
再加上裴家明面不占任何皇子,就连九皇子都不曾有特殊对待。
他们倒是想得开,即便不能拉拢裴家,至少也不能得罪,毕竟裴家男子入朝皆为高官,後宫又有得宠的妃嫔,有皇子……这般权势滔天,无人敢轻易得罪。
即便知晓裴家不好拉拢,但试图拉拢裴寂的却不再少数,毕竟在那些皇子眼中,裴寂与裴家人不同。
他跋扈嚣张,没有常理,做事随性随情,向来只按自己心意办事,最最重要的事,他此时是陛下身侧的红人,只要他能帮着说两句好话,就能将人提拔上去。
他身边的晋阳与柳林风便是个例。
柳林风在都察院默默无闻两年多,裴寂的出现却着实改变了他的境遇,凡是有眼力的人都知晓此时的裴寂与裴家惹不得。
可何家却偏要仗着有姻亲在,便肆无忌惮地挑衅他们。
“小裴大人。”
“静安侯。”
裴寂转身冷冷看着他,“静安侯若是想登门道歉,便明日再去吧。”
“你——既然小裴大人都这般说了,那是得登门拜访,只希望这次不要被拒之门外。”静安侯见他丝毫不给脸面,便也懒得再和他掰扯,只要明日的事顺利就好。
“这是自然,既然是登门致歉,那必然得给几分薄面,可若是闲来无事找麻烦,自然是要另当别论。”裴寂轻声笑着。
何宏安本想再多说什麽,可看到他周遭簇拥的人群,到底还是将话咽回去了。
撕破脸也并非他所愿,只是裴家分明早就娶了他们何家的孩子,却始终看不起他们,也不愿拉他们何家一把,实在是可恶。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麽好好相处的必要?
看着他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裴寂心有所感地眯了眯眼,单单让静安侯府遭受斥责,其实并没有任何实质伤害。
只有从何家的子嗣下手,才能让他投鼠忌器。
之前不愿做得太过,是因为他一直顾忌着何知了,如今连小知了都不愿意再管何家,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傍晚回府,裴寂就将何家明日要来的事告知了何知了。
何知了一听便觉得不对劲。
【他们很坏,没安好心。】
“是,虽说让他们的计划胎死腹中最好,可我更喜欢看他们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的崩溃。”裴寂说着笑了起来,格外无辜地问他,“我很坏吧?”
笑很坏。
却笑得格外好看。
何知了看着他的脸愣愣摇头,根本一点都不坏,他们只是出于无奈自保,若何家不做坏事,自然也就不会食恶果。
裴寂平日里都要上朝。
何知了原以为何家是要白日来登门,却不想竟是等到了傍晚,虽并非是刻意等他们,可一见小事拖这般久,也是在是能恶心人。
何知了原以为他们只是要拖着,却不想还有更恶心的等着他。
似乎是掐着裴寂回府的时辰,他前脚回府,何家後脚就来了。
虽说是来对裴家道歉,但到底是何知了的母家人,自然是得在他们院子招待,且秦玉容不认为他们是真心来,便更是连见都懒得见,只让他看着办了。
“请用茶。”芫花与细辛将茶分倒给他们。
何如满与何如汐毫不掩饰地贪婪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主院虽不如青院张扬华丽,却也是格外贵重大气,装潢摆件桌椅各个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是他们在何家不曾见过的好东西。
就连茶具都是上好的玉。
何如满盯着茶杯出神,若这些东西都是他的就好了……
庄红秀抿了口茶,这才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那日确实是我们不对,不曾弄清楚情况,今日特意来道歉,阿知你就莫要再吃心了,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
何知了微微点头,这话倒是不假,只是也没真到哪去。
他如今倒是也发现,当他彻底顿悟时,对方所言所为便都如透明一般,很轻易就能看清实质,绝不会再被欺骗。
庄红秀是最会做样子的,这番说辞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翻来覆去地说,如今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来来回回还是这车轱辘话。
见他点头,庄红秀只当他是不计较这事了,这才开始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她笑道:“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从前那些事都别放在心上,满满与汐汐都是你的亲弟妹,往後自然是都需要仰仗你的!”
“娘说得对,大哥,从前都是我和四妹妹不懂事,你莫要与我们计较,咱们都是亲兄弟呢。”何如满也顺着她的话说着。
被提及的何如汐盯着他露出笑来,特意打扮过得小姑娘笑起来格外甜美好看。
何知了却知道,这副甜美表象内藏着的都是多麽可怖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