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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海棠花未眠,桑群亦未寝。
……准确来说,应该是被吵醒的。
枕头底下的震动没能叫醒他,被子猛地掀飞後灌进来的冷风没能叫醒他,阮牧年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多希望自己没被叫醒。
“起床啦起床啦,桑桑……”阮牧年贴着他骚扰,“已经四点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天七点才亮……”桑群有气无力地翻身,企图远离他,“再睡会儿……”
“嗯?不是五点吗。哦,现在是冬令时,”阮牧年扑到他身上,抱着他的後背蹭,“那上山也要时间呀,早点去总没错嘛。是你说要带我去看日出的,走啦走啦。”
清晨是桑群最讨厌阮牧年的时候,现在可以加入一个凌晨了。
不,只要是被吵醒就都很讨厌。
满肚子火发不出来,桑群刷牙的时候很想就这麽不卫生地凑过去,给他来一个牙膏味儿的湿吻,恶心死他。
……刚一幻想就被自己恶心到了,桑群连忙吐掉泡沫,心有馀悸。
“要吃早餐再走嘛?我看桌上有吐司。”阮牧年在外面问。
“不用,”终于洗漱好,桑群耷拉着眼皮游回卧室,“那边有吃的。”
阮牧年跟在他屁股後面:“衣服我帮你挑好了,里面是同款的毛衣,外套都很暖和,对了对了,围巾和手套不能忘记带……”
桑群半死不活地哦了一声。
看他套好毛衣,阮牧年走过去给他拢外套:“打起精神来,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啊。”
桑群:“哦。”
其实他後悔了,他宁愿把时间定在除早上以外的任何时候。
天黑漆漆的,两个人武装齐全地走出家门。
“好冷好冷呀,”阮牧年缩了缩脖子,把手塞进桑群口袋,“这样好多了。”
明明手比他暖和多了,桑群没有戳破对方的心思,给他讲路线:“坐501到最後一站,转42路去山脚下,然後开始爬山,山顶有早餐店营业,到时候可以在店里休息一会儿……”
“明白啦,桑桑导游,”阮牧年将掌心里攥的硬币递给他,“这就出发!”
念旧的家夥,桑群抓好硬币,又在心里哂笑了一声,自己何尝不是呢?
初一看日出是从桑远那里学来的浪漫技巧,来源于他春节一大早爬起来,却满屋子找不到爸爸妈妈的童年绝望。
还以为自己也要变成没父母要的小孩了,好在夫妻俩十点多就回来,看着家里涕泪横流的儿子捧腹大笑。
因此这次出门,桑群刻意将动过的物件摆回原位,卧室门也关得严实,字条留在书桌上,算是小小报复一下当年不把儿子当人看的罪魁祸首之一。
日出有什麽好看的呢?桑群不知道,也没见过,不过两个人抛弃小孩也要上山看一眼,估计还是有可看之处的,遂果断拉上年年去尝试。
天光昏暗,路面都看不清楚,阮牧年还得拿着手电,走到一半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也太黑了。”
桑群跟在他落後两步的位置:“据说以前是墓地,说不定有鬼魂飘荡呢。”
阮牧年瞬间不敢走了:“你丶你别吓我!”
“年年,你怎麽还在後面?”桑群在他身後喊,“快跟上。”
前面是一片看不穿的漆黑,身後却传来要他往前走的声音,阮牧年抓着手机手脚僵硬,血流缓慢,想回头又不敢回头。
真好玩。惹他不爽的人都被报复了一遍,桑群心情愉悦,慢步接近,擡手想要安慰下对方。
没想到阮牧年一下子就蹦起来,猛地後退好几步:“谁谁谁丶谁,是谁?!”
这也太好吓了,桑群清了清嗓子:“是我啊年年,你看不见我吗?”
阮牧年跟他大眼瞪小眼:“我我我丶我看得见你啊!”
桑群当着他的面说:“那你为什麽不转头?我一直在你身後啊。”
“桑桑桑丶桑群,你真的不要吓我,”阮牧年瘪着嘴,手指颤抖得连手电都打不稳,“我丶我……呜。”
糟了,玩脱了。桑群连忙收起阴森的表情,上前抱住他,用力搓了搓:“胆小鬼,不怕了不怕了,嗯?”
阮牧年虚弱地趴在他怀里:“不要说那个字……”
“呃,我就是随便说说,”桑群说,“吓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