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这麽说呀,”阮牧年举着手里的蓝色情侣票仰头读起来,“‘凭此证可免费兑换巧克力一包’,这能证明什麽呢?”
桑群一把抢过蓝色票,跟粉色票一起揉了揉,塞进裤兜里。
“哎,”阮牧年还想拿回来,“免费的巧克力和花呢……”
“急这一会儿吗,”桑群扣住他的手,抓着往游乐场内走,“走吧,还得享受二人世界呢,男丶朋丶友。”
阮牧年赖在他胳膊上走了一阵,扬起脖子轻声问了一句:“生气啦?”
“没,”桑群负重前行,“你且乐着吧。”
“这是要秋後算账吗?”
“至于等到秋後?”桑群的脚步在某座建筑前停下,任凭阮牧年怎麽拉扯都八风不动,“进去看看吧,多好玩啊这个。”
可怖的阴森鬼脸张着大嘴,猩红肥大的舌头从口腔伸出,巨口成了入口,舌头化作台阶,两颗眼珠上镶着艺术字招牌,写着“鬼屋”两个大字。
阮牧年的笑容从脸上消失,揪着桑群的袖子可怜兮兮道:“我错了,你才是男朋友,桑群最酷了,攻气十足,主人级别,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公鸡中的战斗鸡……唔唔?”
桑群越听越迷惑,什麽鬼,後面怎麽连他的物种都变了,认错认得这麽不走心?
赶紧捏住这张胡说八道的嘴,桑群说:“好了,先玩什麽?”
“先从这里离开,”阮牧年拽着他快速逃离,然後看着岔路口的指示牌眼睛一亮,“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
桑群:“?今年多大了,年年公主?”
“比你年长几个月吧,阿君羊勇士,”阮牧年笑着说,“是时候随公主征战四方了!”
“骑白马的话,我为什麽不是王子?”
“王子和公主都是一见钟情的呀,”阮牧年说,“他们在相爱之前都不认识对方。但勇士不一样,勇士会一直守护公主,从小到大。”
桑群微怔:“嗯,公主慢点,别把高跟鞋跑断了。”
“没事的,”阮牧年迎着风说,“勇士会修好公主坏掉的一切东西。”
“这是勇士还是老妈子?”
“哈哈哈哈,”阮牧年笑说,“不知道,但公主是什麽都不会做的饭桶。”
“……花瓶吧,也不用把自己说成这样,”桑群说,“勇士吃的比公主多呢。”
“好吧,饭桶勇士,”阮牧年看见了不远处挂着旋转彩灯的游乐设施,加快脚步,“随着花瓶公主征战天下吧。”
真是见鬼了,桑群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想,谁家十七岁的高中生还在玩旋转木马啊?
阮牧年挑的白玉天马双人宝座,在旋转木马的二层,是整个场景里最豪华的坐骑。
他仰着头,顶部的圆盘边缘挂着垂下来的彩色飘带,他一伸手就能够到。
“你知道吗,”阮牧年依旧看着那些飘带,对桑群说,“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些飘带是从天上垂下来的。旋转木马转啊转,总会转到云层上去,有些孩子被家长托举着,能伸手够到飘带,就比别的孩子先一步接触天空。”
桑群侧目,说着话的少年笑意浅淡,眼眸倒映着天穹的底色,那里面清澈透亮,却也碧空如洗。
“你看,”阮牧年伸着手回头,“我也能够到了。”
只是用了好久好久,从孩子长成少年,从天真走向清醒,从迟钝变得圆滑,也终于明白世间诸事皆有捷径,他却总是盯着最遥不可及的那条路,因此深受其害。
桑群说:“那我也够到了。”
这人都没伸手,阮牧年问:“你够到了什麽?”
桑群擡起他们牵着的手,说:“我够到了来自天空的孩子,尊贵的年年公主,比飘带幸运吧?”
阮牧年愣了愣,收回举酸的手臂,哭笑不得:“什麽啊。”
桑群捏了捏他的手指,没有继续说下去。
生活在大地上的孩子们向往天空,一点点难以企及的高度都能叫人兴奋。
多少人努力踮起脚尖,就为触碰遥在云端的天空。
但年年不一样。
因为他本就是来自天空的孩子,不是为了重回天上来到这里的,而是为了俯看凡尘才降临在这人世间。
所以不需要羡慕别人,在他这里,阮牧年才是应该被羡慕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