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侵鹤莞尔,食指缓慢刮过艳红的下唇,往前倾身,抓住自己外袍的衣襟将人带回来,“再退就要掉下床去了。”
他臂横在祢听颓肩前,往床上一倒,道:“睡觉吧。”
祢听颓翻个身背对着他,很快听到他平而匀的呼吸声,自己却一夜无眠,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眯着,好在这屋子背光,祢听颓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多时,外面开始传来朗朗读书声,文庙中几个书生纷纷开始今日的温书,各自卷着一本书在外面院子中边走边念,声音中气十足。
祢听颓手肘杵了一下身旁人,道:“快起来去念书,读书人。”
檀侵鹤敷衍几句又睡过去。
相比起来萧潇假扮得可谓尽心尽力,尽管理不清楚书页上拗口的词句,还是奋力地融入到他们六人的氛围中去,为此被刘平纠正好几次错处。
起初萧潇还担心他会不会看出自己的破绽,後来次数多了,发现这刘平是纯好善乐施,看到自己的书卷上什麽标注都没有甚至主动拿来了他的。
“这本我已经倒背如流了,我都一一做了标注,你要是有看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就行。”
“真是多谢刘兄了!”倘若萧潇真是个备考的书生,此时都快感动得涕泪横流了。
二人又简单说了几句,文庙的门突然被推开,跑进来个年轻女子,正是隔壁那户。她慌乱地环视一圈,找到刘平,才道:“聂仁被马车撞死了!”
刘平和庙中几人脸色骤变,将书一放跟着年轻女子往外走,同时询问详细情况。
萧潇虽不知这聂仁跟四方鬼有没有关系,但还是用力拍了拍门,将檀侵鹤叫醒了,跟在那几人身後往外走。
出事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在之前暂住的客栈门前。
人群团团包围中,一辆马车停着,马蹄和车轮上还有没凝固的血迹,盖了白布的尸体放在旁边,刘平几人掀开,辨认出後开始嚎啕。
长娘子站在客栈的台阶上,看着吵闹的人群啧啧出声,“可惜了,好好的少年郎。”
怀梨一指远处,“是主人他们!”
到了近处,萧潇问:“怎麽回事?”
长娘子道:“这小子昨夜在这儿宿醉,今早醒了要回文庙去,是个不看路的,刚走出去没进步就被马车撞飞了,当即一命呜呼。”
看着尸首被放上担架擡起来,萧潇唏嘘道:“真是可怜又可惜,都快……”
“啧。”檀侵鹤突然打断他,斜过来一眼,道:“关你什麽事,别乱说话。”
祢听颓的瞳孔变得细长,不知是不是眼花,盖住头的白布似乎上下起伏一下,就像下面的人还在正常呼吸,随後一条手臂垂下来,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
刘平几人还没哭完,府衙的人就到了,他们将聂仁的尸首和车夫一同带回,聂仁在平茫没有亲人,只能刘平几人跟着走一趟。
待到府衙整理清楚关系,一上午的时间过去,刘平竟忙中抽空回了趟文庙,被萧潇遇上了,问:“是来取聂兄的遗物吗?”
刘平道:“是,这也正好到了午饭时分。”
果不其然,年轻女子提着食盒推门而入。
刘平对萧潇道:“你要出去啊?那我就不留你了。”
年轻女子已经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端出来。
萧潇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道:“刘兄,我突然忘了,咱们是什麽时候考试来着?”
刘平眨眨眼,如常道:“快了,五日後就是,你好好温书。”
萧潇遂与他道别,回到客栈。
“不对劲,二十分里面有八十分不对劲。”
旁人都在夹菜添饭,萧潇将筷子按在桌面上,道:“府衙和文庙离这麽远他都要跑回来吃着一顿饭,太奇怪了,而且我都这麽问他了,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点奇怪。”
长娘子道:“其实我觉得他可能就没把你当正经书生看,八成以为你跟他一样考不上就回去继承家産。”
她用筷子指了指檀侵鹤,问:“青面呢?”
檀侵鹤道:“在梁上睡着了,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祢听颓听他们又开始猜测刘平和年轻女子之间的关系,道:“到周围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