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重春浑身颤抖,仿佛面临着十万地狱鬼众,阎王修罗,无尽的黄泉河畔,是累累白骨、残肢断臂,那些瞪大的死人眼睛在桀桀怪笑,从黑暗深处拔地而起,古老的石碑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在哪儿?”颜溯直视他的双眼,压低嗓音:“他想做什么?”
童重春懵了:“谁?”
“疗养院五楼的制毒工厂,和他有关系吗?”颜溯追问。
童重春抱住脑袋,痉挛般的疼痛让他蜷紧身体,大脑似乎在遭受电击,浪潮翻涌,一次又一次敲打理智的弦。
“不、不知道,那是我父亲弄的……”童重春因为痛苦而呻。吟起来,他却没有摘下耳机,仿佛冥冥中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不敢伸手去触碰那耳机。
他被诡异的音乐囚禁在笼子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严衍距离不远,当那间平房响起童重春绝望的惨叫,他几乎立刻就听见了。
颜溯究竟在做什么?严衍再一次望向计时器,四分十二秒。
“你父亲认识他。”颜溯弯身,鬼魅般低语:“你一定见过他,是么。”
“没有……”童重春握紧了地上的瑞士刀,他用上身蹭擦地面,试图像一条爬行动物那样逃跑。
颜溯始终盯着他的眼睛,良久,确认问不出什么,便一字一句道:“你告诉他,颜溯有生之年,只要还活着,迟早,有一天,我的刀会刺入他的心脏。”
同一时刻,刷拉,童重春蹭掉耳机,抓起瑞士刀扑向颜溯。
“行动!”严衍一声令下,犹如离弦之箭,拔腿冲向待拆迁平房。巨大的壁炉旁,灰烬丛生,他坐在黑暗里,摇晃着高脚杯,古老的唱片转动,唱经诗吟诵着撒旦和地狱。
——“我的刀会刺入他的心脏。”
黑暗中,那双凉薄的唇,勾起微不可察的浅笑。
高脚杯跌落,摔向花纹繁复的地毡。
啪,四分五裂。
童重春按住了颜溯,一刀扎入他喉头,颜溯迅速躲开,刀锋抹破了侧颈,鲜血涌出。
“颜溯!”严衍踹门而入,他身后警察蜂拥而上,三下二除五制住了童重春。
颜溯侧趴在地,捂着流血的侧颈,面容苍白,闻声回头。
严衍收起枪,飞快上前,两只胳膊一捞,将他打横抱起来。
“我自己走。”颜溯赧然,被人抱着像什么话。
“别说话。”严衍目光严厉,包含着不赞同以及显而易见的批评意味。
颜溯愣了愣,缩起脑袋,贴靠在严衍胸口,小声说:“对不起。”
严衍好气又好笑,联系紧急医疗人员,同时打电话叫救护车。
幸好伤口不深,就划破了皮,包扎后颜溯没去医院,他想回家。
严衍拗不过颜溯,开车将他送回万鑫小区,跟着颜溯下车走到了他家门口。
颜溯摸出钥匙开门,故意磨蹭,然而身旁的严警官压根没有走的意思。
颜溯尴尬:“你不回家吗?”
“不,”严衍直白道,“今天不回。”
“我只有单人床。”
“我打地铺。”
“乱,没地方让你打地铺。”
“我收拾。”
“……”
颜溯同学认命地推开家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进去,然后迅速关门。
严衍同志横出一条胳膊肘,抵在他家门外,不让颜溯关门,两人隔着一张门板较劲儿。
“我不欢迎你。”颜溯说。
严衍板起脸:“因为警察蠢货居多?”
“……”颜溯冷漠:“我没和警察干过。”
“那就好。”严衍有点小开心:“你会发现,有些警察是非常机智的。”
颜溯小声嘟囔:“机智?连性别都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