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狂一夜雪重,一夜狂悖,一夜痴缠……
柳绿春深,日落夕沉。
大晋开元皇帝,永靖五年。
蜀地涪陵郡的客栈内。
哺时已过,孩童夥夫都已归家吃饭,街道上的买卖吆喝声稀稀落落,渐渐不再听闻。夜色渐深,新月如鈎。
客栈二楼上房内。端木若华望眼于身畔之人执于手中展开的赤霞樱舞图上,正自出神,忆起往昔。
隔壁上房,冷不丁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高谈阔论。
“这次惊云阁主大婚,恐怕半个江湖都会去!”
同一间房内,马上另有一人应喝道:“那可不!惊云阁现在如日中天……早已不是夏时天武年间那时候了!”
“唉说到那时候……”房内不止两人,又有一人于此时出声:“惊云阁当年也实在惨烈……被夏幽帝打压得,几近覆灭。”
他叹了一声便续道:“连在军中助战的惊云阁羽卫丶暗卫都被夏幽帝派监军寻了出来,于燕军攻城时被推了出去,尽数死战而亡……”
南荣枭眼神微暗。以他与端木若华如今内力,隔壁的江湖人哪怕特意压低了语声,两人也不可能不闻,更何况如此毫不掩声。
“据闻蓝老阁主那时闻讯急怒攻心,大病一场,险些没能撑过来……还好最後吉人天相。”
“谁说不是!”
此言入耳,执画的黑衣之人忆起往事,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沉冷之意。
端木若华面上亦显殇沉,目中悯然与哀怜之色一齐浮过。
隔壁之人静默了一瞬後,转而重新道:“听闻这蓝老阁主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那可不!可惜未婚夫早亡,她守着梅家的惊云阁,一生未嫁,可谓忠义之至!”
旁边一人颇为感慨道:“也只有这样心性的女子,才培养得出漱雪公子这般月华襟怀的人物吧。”
南荣枭闻言嘴角微微扬起笑意,便拉来桌旁的一张凳子,挨近女子而坐。
他一只手撑在桌上支着头,侧身看着端坐于眼前的女子,目明而璨,朗然如星,盛着温澜潮生的笑意。
只是下一瞬,他便笑不出来了。
“听闻漱雪公子是蓝老阁主为梅家从旁亲旧故那里过继来的孩子?”
“虽是过继之子,但幼时便表现得惊才绝艳,武功悟性均超然于衆,颇有其父……便是蓝老阁主早亡的未婚夫丶那位传闻中的惊云公子梅疏影之风……”
白衣女子明显怔了一下,也愣了一下。
“是了,故而近年来这位惊云阁主便得了漱雪公子的江湖雅号。”
“惊云公子梅疏影,漱雪公子梅雪樵。虽非血脉相连,却是剑胆琴心,一脉相承。一者便如惊鸿照影,一者恰似寒潭映雪,云与雪相映,梅家之风骨,得以薪尽火传,实乃一段江湖佳话。”
斜侧看向自己的眼神,存在感过于强烈,白衣女子忽然莫明有些不敢转头去迎视他的眼神。
“师父为何不看我?看起来竟似有几分心虚?”
端木若华无奈垂眸,轻言以斥:“莫要妄言。”
“那师父哄哄我,哄哄我,我便不与梅大哥计较了。”南荣枭微微挑起眉稍,语声凉凉道:“即便我与师父亲生的孩儿,现在每日入梅家的祠堂,唤着梅疏影为父,枭儿也只装作并不在意,更没嫉妒师父与梅大哥曾经的亲密无间。”
“何曾有过亲密无……”久远的记忆终归又被唤醒,药浴水漫过鼻尖,一片温热……白衣女子一时滞言。
下瞬转目迎视向身侧倚身支首丶正凝眸看着她的人。
四目相对,他眸色极深,她心湖微澜。
下一瞬,白衣之人闭上眼睛倾身与他,轻轻吻上了面前之人的唇。
在她闭目那一瞬,南荣枭眼中便有笑意倏忽掠过,他只不动声色,专心与心爱之人绵绵密密地啄吻起来。
“只是漱雪公子除却武功品性,更为人所道的便是他那俊美如仙的姿容……那般超然不似凡间人的骨相神姿,实在想象不出来其亲生父母会是谁?”
隔壁房中,几人还在议语,便将桌旁啄吻渐深的两人,再一度拉回了昔年初醒那时……
原本因身怀不死蛊,岁月流逝已异于常人,不愿见“此身未老而後人先逝”之景象,便决心不思孕诞子嗣之事,只是未曾想到——
夏景帝年间,天隆三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