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家两口子年近四十,若被文家赶出去,以后又哪里还能找得到差事?他们对视一眼,齐齐磕头向文太太求饶,文太太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摆摆手就让小厮把他们拖出了花厅。
处理完乌氏夫妇便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文太太热情的请她们用饭,姜姝推脱不掉,便在文家用了午膳,只暗暗决定,下次一定要回请文太太。
夏日里,每家每户都有午憩的习惯,姜姝不好耽搁主人家休憩,便向文太太辞别,文太太不再强留,亲自把她往门外送。
刚走出垂花门,便见一个身穿月白色圆领袍的男子正在疾行,那男子生得文质彬彬,和文太太很有几分相似,姜姝只当他是文家郎子,不料他拱手便唤了文太太一句“姑母!”
文太太的内侄,便是那传说中有克妻命格的林允之林侍郎了。
文太太有些纳罕,问道:“允之,你今日不当值么,怎得没有到刑部办差?”
林允之道:“适才宫内出了一档子要紧的大事儿,尚书大人让我来借姑丈的调兵符一用。”
文大人掌管京畿兵马司,官职不算大,却是手握重兵的实权。
文太太有内眷的自觉,并不打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冲着书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对林允之道:“你姑丈今日休沐,现下正在书房歪着,你且过去罢!”
林允之道了一声好,正要往书房走,忽意识到姑母身旁那两位娘子似是要出门。
他好心提点:“铜雀巷现下已戒严,洒金街也驻守了官兵,二位娘子若是要往这两个地方去,需得十二分谨慎才是。”
铜雀巷和洒金街相邻,姜宅坐落在铜雀街,杨氏严苛,没有把柄尚且要苛待姜容母女,若真抓到了姜容擅自离家的把柄,还不知道要怎么发作?
姜姝不敢耽搁太久,料想
有官兵坐镇,也闹不出什么风浪,便开口询问林允之:“铜雀巷现下可容马车通行?”
林允之道:“还未戒严便是允许的。”
姜姝出门的时候带着两位护院,那护院功夫不俗,有他们护着倒也无需太过于小心。
她道:“还未戒严便成,家母治家严,我得早些把三妹妹送回家。”
“世子夫人莫着急。”文太太适时插了话,她看向林允之,问道:“你待会儿是不是也要到铜雀巷?”
林允之点点头,他借文大人的调兵符,便是想往铜雀巷一带调兵。
文太太笑着对姜姝说:“允之虽没什么本事,好歹在刑部任职,有他相护,总好过你们两个弱女子相伴而行。”
话毕又看向林允之,指了指姜姝道:“这是信阳侯府的世子夫人,你快些去拿兵符,一会子亲自把世子夫人送到铜雀巷。”
林允之这才知道姜姝的身份,姜姝既是信阳侯府的世子夫人,便也是他的上司陆长稽的弟媳了。
他对姜姝做了个揖,温声道:“请夫人稍待,我这便去拿兵符。”
林允之脚程快,取了兵符,和姜姝相行出了门子。
透过绡纱车帘,可瞧见车外的景象,马背上的林允之脊背笔直,很是飒爽。姜姝对林允之是一万个满意,只不知道姜容的意思,她开口问姜容:“你觉得林侍郎如何?”
姜容有些懵懂,她并不知道姜姝的意图,说起话来便格外坦荡:“林侍郎生得好,还有一副乐于助人热心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姜姝抿唇一笑,如此,小妹当是满意的。她凑到姜容身旁,压低声音道:“我想给你和林侍郎说合说合。”
姜容倏得瞪大眼睛,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她虽已及笄,但因着上头的姜然还未出阁,便从未考虑过自己的亲事。
姜姝一提醒,她只觉得自残形愧,那林侍郎虽比她年长几岁,但无论家世还是长相都甚优越,又启是她这个七品县尉家的庶女配得上的。
姜容摇摇头,低声道:“长姐,齐大非偶,我、我不配的。”
她口中说着不配,脸颊却不知不觉便飞上了一层红云。
瞧着她红彤彤的脸颊,姜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道:“林侍郎虽好,汴京却无人敢嫁,也不知道三妹妹有没有这个胆子?”
接着便把林侍郎接连死过两任妻子的事情说给姜容听。
姜容不是不害怕,但因着心底那汹涌的情感,整个人变得格外勇敢。她坐直身子看向姜姝,说道:“我不怕的,我、我、我什么都不怕!”
这大约便是情爱的力量,一见钟情,美好的让人惊羡,可惜姜姝没有感受过。她长了十八年,一直都在小心翼翼过活,从来没有想过为着哪个人而改变自己。
她的妹妹,胆小却又勇敢。
姜姝伸手摸了摸姜容的头,低声叮嘱:“姐姐知道你对林侍郎甚满意,但这件事情你先不要跟旁人说,待事情有了眉目,才能让人知晓。”
无需姜姝叮嘱,姜容也是知道的。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马车驶入铜雀巷,气氛瞬间变得肃穆起来,街道两旁站满了官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仿若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样的排场,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有极尊贵的人要出行,特特调遣了士兵相护,另一种便是要抓捕要犯。
铜雀巷名字气派,实际上街巷极窄,连六辕马车都盛不下,贵人决计不可能来这里,除却这个可能那便是有要犯逃到了此处。
姜姝坐直身子,警惕起来,这时听到一阵喧嚣,撩开车帘,只见一队人马追着一高一矮两个劲装男子飞奔而来。
街上行人稀少,信阳侯府的马车又扎眼,自然而然就成了劲装男子的目标,他们飞掠到马车旁,显见是要抓车内的人当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