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的闸机口
陆星野离开那天,是三月初一个阴沉的早晨。
露露和江远舟被学校抓去参加最後一个月的物理竞赛冲刺集训,只有我翘了周六的补习班,偷偷溜出来送他。
火车站广场上刮着带哨儿的风,空气里混着煤烟和早点摊的味道。
他穿着件黑色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
唯一的行李就是个行李箱,就是轮子不太好使,有点卡顿,在水泥地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这声音莫名让我想起小学二年级,他拖着新买的木头小车,轮子也是这麽响,在我们家楼下扯着嗓子喊“林念!下来玩!”的样子。
那时候的喊声又亮又脆,能穿透整个家属院。
“你就带这点东西?”
火车站人来人往,他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画板。
我看着他过分轻简的行李,很难想象这就是他在汉川生活了十几年的全部家当。
“足够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需要的到那边再买,剩下的……都是累赘。”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很快又移开。
“几点的车?”我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
他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刚取的车票,眯着眼看了看,“还有四十分钟检票。”
“那你快进去吧,外面冷。”我指了指旁边的进站口。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动。
候车大厅的广播在播报车次信息,人群从我们身边匆匆流过,赶早班车的人们拖着大包小包,脸上带着睡意和匆忙。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似乎在踌躇什麽。
“怎麽?舍不得我们啊?”
我故作轻松地撞了下他的肩膀,“那就放假多回来看看!听说北京的烤鸭特别好吃,记得给我们带!”
他扯了扯嘴角,“就知道吃”
我嘿嘿傻笑。
他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走了。”
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汇入人流。
刚走出两步,他忽然又转过身,羽绒服的拉链擦过我的手臂,凉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
“林念,”他的声音提髙了一些,试图压过周围的嘈杂,“也许……是我胆怯吧。”
我愣在原地,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有些话,我准备了很久,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有些无奈的扯出一个笑,“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再见。”
那个笑容让我心里猛地一沉。
“陆星野,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在他再次转身的瞬间,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带着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急切,像是在抓住什麽正在飞速流逝的东西。
他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然後,我听见他的声音随风飘过来,有些模糊,“等我的画展在汉川举办的时候,你们都要来。”
检票口的人流很快吞没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