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的岔路口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阳光白得晃眼,像是要把积攒了三年的沉闷一口气蒸发干净。
最後一门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教室里爆发出各种声响。
如释重负的叹息,压抑已久的欢呼,桌椅碰撞的嘈杂。
还有不知是谁带头扔起的碎纸屑,纷纷扬扬,像一场仓促的雪。
我慢慢收拾着笔袋,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突然意识到,这就是结束了。
回到教室收拾东西时,夕阳正好斜射进来。
我走到靠窗的座位,窗台上那盆无人照料丶早已枯萎的绿萝还摆在那里。
高考前最後一天,我也是待在这个位置,看着对面的教学楼发呆。
高一的学弟学妹们刚刚下课,他们穿着和我们当年一样宽大的校服,在走廊里追逐打闹,笑声清脆而张扬,毫无顾忌。
一个男生抢了女生的发卡,女生笑着追打他,身影活泼,充满生机。
我有些恍惚,只觉得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和我们当年一模一样。
其实什麽都没有变,阳光的角度,教学楼的轮廓,甚至空气中粉笔灰的味道。
只是换了一拨人在同一个教室里撒欢闹腾。
我看着他们可以想象出当年我们趴在同一个窗口看着雨丝滑落。
只是他们看着我,却怎麽也猜不出未来的模样。
有时候真想一觉醒来,数学老师还在讲必修四的三角函数,我们离高考还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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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後的那个暑假,漫长而空洞。
成绩出来的那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说不上是喜是悲。
一个不上不下的分数,像极了我的整个高中时代。
没有惊艳的逆袭,也没有惨烈的失败,只是平平淡淡地,为一段时光画上了句号。
填报志愿的表格摊在书桌上。
我爸希望我报师范类专业,稳定,适合女孩子,“以後当个老师多好。”
我妈则悄悄建议我考虑金融或者会计,“好就业,收入也体面。”
可我自己的选择呢?
我喜欢什麽?我能做什麽?
这个问题从初中想到高中,答案依旧模糊。
最终,我选择了一所离家千里之外的南方大学。
我妈翻着厚厚的报考指南,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後只是红着眼圈说,“远是远了点……但出去看看也好,总不能一直待在汉川。”
我爸沉默地抽着烟,然後在志愿表上签下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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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那个暑假,传言已久的汉师家属院拆迁,终于正式啓动了。
挖掘机和推土机开进了熟悉的大院,红色的“拆”字盖在每一栋斑驳的楼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