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身后走出,站在沈箐晨侧方,轻声应道:“妻主……”
沈箐晨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小夫郎眼眶泛红,似是被欺负狠了,一整个摇摇欲坠,惯来亮晶晶的眼睛也黯淡下去,清瘦颓废。
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最后却还是收回了视线,看向前头。
“此事因你而起,今日我只问你一句,你想帮扶程家吗?”
程榭一愣,他看向面容沉冷的妻主,又转向院中胜券在握的程又青,几乎下意识摇头出声,“我……”
不等他说完,沈箐晨又提醒了一句,“若你想,今日我便可以休夫,送你还家。”
沈箐晨从来不是受人胁迫之人,她不喜欢黏黏糊糊的关系,更不喜欢脑子不清醒的夫郎。
她马上要离家,绝不能容忍有这样三五不时上门打秋风的亲戚,程家这样的亲家,她要不起。
程榭声音就这么哑在了嗓子里,他一动未动,就这么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妻主。
妻主方才说,要休了他。
他看着沈箐晨的侧脸,想要妻主告诉他是他听错了,但自始至终沈箐晨都没有回头看他,此举无疑是在告诉他,这话确实是妻主说的。
他有些愣神,身上都发冷。
分明在此之前妻主待他极好,甚至带他骑马,教他许多东西。
现在,妻主说,要休了他。
在他浑然不觉的时候,一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一惯倔强,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愿在人前落泪的他就在几人的目光下哭了出来。
无遮无挡。
他后退了一步。
比起母亲上门来闹,显然妻主的话更让他委屈伤心。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妻主就要休夫,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全然的否定。
既否定了他为沈家的付出,也否定了他的一腔真心。
他以为妻主为他做的那些事总是有点喜欢他的,他以为日子在一点点变好,他以为自己能够打动妻主。
但是现在,他一颗心都落了下来。
妻主要休了他。
妻主是不是从未喜欢过他?
腕间的檀木手串还在发烫,他却捏紧了拳头,不敢去触碰。
院中,程又青在听到沈箐晨说休夫时也吓了一跳,这年头,被休回家的男人极少,这对男人是极大的羞辱,也不会有人再娶这样的男人。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程榭被休回家,她就能光明正大把马牵走了,以后也不用来沈家费劲要钱,程榭既然有手艺,以后关上门让他绣花,那就是源源不断的银子。
她已经想象的到自己躺在大把银票上睡觉的快感了,几乎迫不及待就要答应。
沈箐晨没有去看程榭摇摇欲坠的模样,却在见到程又青欣喜癫狂的神情时再次开了口。
“但进了沈家的人没有全须全尾出去的,他既是卖给我家的,给沈家带来祸端,我要留下他一只手。”
程又青脸上的笑容僵住,程榭能赚钱全凭绣工,留下一只手他以后还怎么赚钱?
“你——”
“不行,绝对不行,你好狠的心啊,沈箐晨,他是你孩子的父亲,你要留下他一只手?”
写下了卖身文书,这人的身家性命就不再由得自己,主家想要让他活他就能活,想要他的命也没什么好说的。
官府不会管家奴的生死。
也正是因为如此,程又青才会投鼠忌器,一边觉得沈箐晨不会如此狠心,一边又怕程榭真的被废了手。
带个废人回去她还要养着,也不能给家里赚银子,这如何能行?
沈箐晨却没有回她,她转过身,视线轻飘飘落在程榭的身上,她一字一顿道:“离开沈家,你就不是我孩子的父亲了。”
“你,如何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