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试穿旗袍
这天下午,姜楠一边等着旗袍师傅上门,一边在核对最後的推广数据,然後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韩燕。
想到那些前尘往事,姜楠犹豫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喂,韩燕姐?”
“嗯,是我,”韩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同,少了几分平时的洒脱干练,多了些复杂的情绪,“你现在忙吗?”
“我还行。韩燕姐,你说吧。”
“宋淮那件事……我跟宋薇聊过了,”韩燕叹了口气,“把我知道的都跟她说了。”
姜楠放下了笔,专注地听着。
“当年宋淮确实混账。他一边在宋薇面前表演深情,一边在外面继续沾惹花花草草。我知道这件事,告诉给宋薇了,但宋淮的说法是我在污蔑,还说我企图勾引他,他拒绝了,所以我恼羞成怒。”
韩燕的语气带上一丝讥讽:“後来,我和宋薇就……算是决裂了。宋淮出事的时候,迷上了一个艺术学院的小姑娘,嘘寒问暖,宝贝得不行。付老师那里的东西,也不是什麽留给宋薇的礼物,是宋淮找付老师定制,打算送给小姑娘的。”
姜楠默然,这真相确实不堪——但她更好奇宋淮後来怎麽又娶了高晚晴。
“出事那天,他就是急着去拿这件惊喜,车速太快,才——”韩燕顿了顿,“人没了,付老师那边的东西也没人取。”
“付老师那人你知道,清高又固执,他觉得这东西不光彩,说出来是玷污他自己的手艺,也搅扰死人安宁,索性就当没这回事,”她接着说,“宋薇後来去问,他自然不愿意说实话。只推说没有或者不记得了。”
“原来是这样。”姜楠喃喃道。
付一方的沉默居然是为了维护一种扭曲的体面和对逝者最後的尊重,虽然这份尊重显得如此可笑。
“宋总她……”姜楠有些担心。
“她听完没说话,愣了很久,”韩燕声音低了下去,“後来哭了。倒也不像是伤心,更像是憋了几年的那口气,终于泄了,也终于觉得没意思了。为了那麽个混账东西,跟自己较劲了这麽多年,恨错了人,也错过了很多。”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现在也好,说清楚了,总能往前看了。”姜楠轻声说道。
“是啊。嗯——我是想跟你说声谢谢,”韩燕语气恢复了点往常的爽利,“要不是你这边项目牵扯出这些陈年旧事,估计我和宋薇这辈子都不会坐下来把话说开。”
“我其实也没做什麽。”姜楠实话实说。
“行了,不跟你客气了。忙你的吧,下次来北京,姐请你吃好的。”韩燕笑着挂了电话。
姜楠放下手机,看着电脑屏幕上SummerPulse漂亮的销售曲线图,心中感慨万千。一个项目的推进,居然可以牵扯出这麽多隐藏在水下的往事和情绪。
不过她还是没想通高晚晴怎麽和宋淮结婚的事,以及韩燕为什麽突然和她说起这些往事。
就在这个时候,陈云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端着杯子走到中岛台边,然後望着坐在餐桌边的姜楠说:“旗袍师傅一会儿就到了。”
“嗯,好。”姜楠答应了声。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还好。”姜楠摇摇头,想起韩燕的话,便简单地跟他说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陈云生听完,没什麽意外的表情,只是语气平淡地评价了句:“荒唐。”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宋淮,还是在评价付一方的隐瞒。
“是啊,挺没意思的,”姜楠叹了口气,然後又笑了笑,“不过说开了就好。韩燕姐和宋总,应该都能放下了。”
她微微停顿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不过我没想明白,宋淮最後为什麽是和高晚晴结婚,还有……韩燕姐为什麽突然和我说这件事。”
陈云生沉默一两分钟才开口:“可能是知道即使她们不说,我也会告诉你吧。与其这样,倒不如她们自己来说。”
他喝了口水,然後接着说:“宋淮名义上是宋家养子,但……真实身份是宋薇父亲的私生子。他用收养的名义把宋淮这个亲子纳入了公衆视野,同时也不损害他自己的名誉。”
“是宋薇和宋淮要结婚,他才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他平静地陈述着,“至于高晚晴,听说是奉子成婚。但孩子最後没能降生。”
“好了,不说这些了,”陈云生适时转移话题,“之前说好旗袍试穿结束,要吃火锅的。但我不确定要准备什麽。”
“那就交给我吧。”姜楠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拿出手机采购。
——
下午,姜楠和陈云生刚把送来的火锅食材放进冰箱,春华秋实的老师傅就带着助手准时上门。
于是客厅临时被清出一片空间,立起了便携的试衣镜。
而那件浅碧色的旗袍则被助手小心翼翼地取出。重磅真丝缎在透进来的阳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让上面的暗纹若隐若现。老师傅帮姜楠穿上,指尖灵巧地系着那一排精巧的盘扣。
陈云生原本坐在中岛台後假装喝水,但此刻也擡起了头,视线落在姜楠身上。
旗袍剪裁合适,轻巧地勾勒出姜楠纤细又不失柔美的身形曲线。浅碧色清雅,把她原本就干净的气质衬托得愈发沉静温婉,如同一株初夏雨後的新荷。
老师傅仔细检查着腰线丶肩宽丶衣长,用珠针做着细微的标记,嘴里也念念有词。助手则随着老师傅的话,在笔记簿上记下要点。
姜楠有些紧张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又偷偷从镜子里瞟向陈云生。此刻,他也透过镜子,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专注,里面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丶毫不掩饰的欣赏。
“陈先生,您看怎麽样?”老师傅调整完毕,笑着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