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两个字轻飘飘落下,许尽然指节一颤,倏然松开。
她都快忘了,他从来都是一个无情的上位者。
这样一场拍卖会,对于她和章小知来说,是如坐针毡的残忍,可于他和季一弦而言,不过是一出司空见惯的乏味戏剧。
人总是本能寻找与自己同频的苦难,她永远也无法将自己置身于一个高高在上的看客。
秃鹫不会怜悯腐肉,只有匍匐者会听见镣铐的呜咽。
许尽然转头看向拍卖台,六十三号被带下去时,看着她的方向,嘴唇无声动了两下。
她看清她的嘴型——救我。
拍卖後半程,许尽然一直望着台上,可她的心思全然不在那里。
中午饭时,大概是怕许尽然追问,章小知找了个借口没露面。
没胃口地吃了几口,结束後许尽然跟着裴韫去了上次的清吧。
裴韫和黎妄并肩进了包厢,留下许尽然独自坐在外面。
吧台的卢卡还记得她,笑着问她:
“上次的蓝风?”
“不了,谢谢。”
随後,许尽然出了清吧。
流拍的奴隶都被关在游轮顶层,上去的通道有门卫把守着。
许尽然谎称自己的老板在考虑买一个奴隶,拜上午闹事的男人所赐,守卫对她印象深刻,没多问就放她进去了。
甲板上,立着一个大铁笼,里面大概四五个人,都是被流拍的奴隶。
许尽然朝笼子走过去,六十三号看见她立时瞪大眼睛,抓住栏杆。
“许尽然!真的是你!”
“齐媛,你怎麽……”许尽然心中滋味复杂。
她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有些不太敢认,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学时,她青春昂扬的样子。
齐媛家里条件很好,早早就当了社团社长,身边被一群人用鲜花围着。
虽然是大学同学,但许尽然和她一直没什麽交集。
直到一次,许赖天找到学校要钱无果,将她的额头打伤。
齐媛见了,硬拉着她到医务室,还帮她付了医药费。
後来这钱她也没收。
“我家不差钱。”她说。
後面直到毕业她们一直都没有联系,但许尽然一直都记得她的这份情。
头顶烈日灼灼,齐媛垂下眼。
“我家破産了,家破人亡,我爸借了很多高利贷,他死得倒是干净,把烂摊子都留给活着的人了。”
她的手探出笼子,紧紧抓住许尽然的手,“你是来救我的吗?快救我出去,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我……”许尽然面露难色。
她是有心无力。
齐媛忽然激动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带你去的医务室,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难道你要当白眼狼吗!”
她扑通一声跪下,眼底泪花闪烁。
“你救救我吧,你忍心看着我去死吗!你跟着的那个男人应该很有钱吧,你去求他!你去求他救我!”
许尽然拉她,“你先起来!”
然而齐媛像是没听见,额头狠狠磕在地上,一直不停地重复。
“救救我,救救我……”
回到清吧时,裴韫已经谈完事,敞腿坐在沙发上。
他指节捏着酒杯,手腕随意枕在大腿侧。
“去哪儿了?”
许尽然低头,“随便逛了逛。”
话音刚落,她手腕一紧,裴韫猛地将她拉坐下来,一只手臂紧紧圈箍住她。
另一只手端起酒杯,抵到她唇边。
“喝了。”他嗓音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