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默和石丽看上去娇憨可人,其实很有机心,学什麽都快,尤其是汉语,口舌伶俐,像是一只黄鹂鸟,和人对线,水平不在乔彤甄珠之下。
吕弗和木遥看上去是个冰山美人,但也不是不会邀宠的木头,面圣甚至有几分妖冶之色。而对内,管束昭阳宫,赏罚分明,言行有据,无不咸福。
有这样的一对好助手,吕戈和江鹤两位主位娘娘日子好过许多,而周灵犀卢莫愁二嫔的面色也越发黯淡。
比起五官相似的东瀛佳丽,皇上更偏爱神韵迥异的西洋容貌,当初一举夺魁的宜嫔如此,最近热闹的奚选侍奚伽罗也是如此。
吕戈麾下还有吕雅吕弥两位也亮眼的,不过和吕默吕弗两位贵人同一路线,略逊色些,但皇上也看进眼里,封为选侍,放进隔壁张贵嫔张初晴的钟粹宫中。
张贵嫔看着稚气,但出生承恩府,又是南直隶女子学堂教导过的,岂是省油的灯?
曲折的闲言碎语就吹向满宫,甚至连太後处都有风动。
下一次家宴时,郑妙听得何惜在耳旁低语,“这个吕雅眼睛长得好开,倒像是一只鱼呢。”悦嫔是那样三庭五眼的标准古典美人长相,自然欣赏不来。
乔彤也悄声说,“这吕弥,看着像是该在六尚一正的地方,熬一熬资历的模样。”乔嫔的容貌在後宫也算是中上梯队,她自有她的骄傲。
但她们都是内廷磨砺出来的,知道最诛心的话不可出口——
“吕家女比起当初张氏何如了?”
“看这气势,这几位不日贵嫔丶贵妃都做得呢。”
“这不知跟脚的外族,焉知将来不是承恩侯府了?”
如此形势,皇後出面斥责了一些长舌宫人,让他们好好学些华夷一家的规矩。
皇上更是一向爱之置于膝,恶之弃于渊的,直接令张贵嫔张初晴挪到钟粹宫後殿,丢了一宫主位的体面,让吕雅吕弥直接分住前殿东西,哪怕没有吕戈江鹤这种有位份有封号的底气,也能和本来的这宫的主人分庭抗礼了。
过了几天,圣怒犹未消,直接将张初晴的膝下二子搬走,还冷冷抛下一句,“岂能长于短视妇人之手?”和当初惩戒承光宫,但仍尽力保敏妃庄明月体面的做派截然不同。
这张贵嫔可称得上里子面子都丢了。
前些年承恩府接连倒了两代顶梁,男丁都是不争气的,现今的承恩府也体会到几分苍凉。
昌妃对母家情谊更真些,为此还大病一场,怡妃则是有女万事足,自守着一亩三分地,其实这两人都是精于谋算,她们依靠着母族坐上高位,但如今只要好好养大了皇子公主,自有数不尽体面尊荣,并不如还没站稳的人一样,和张家荣辱相关。张娘子张玉芍在美人如云的後宫都算是出挑的,却一直不算支棱起来,张贵嫔这次又跌了个狠的,一时叫张家更感到愁云惨淡。这承恩府来说就是极难以接受的了,于是他们再次献一女入宫,这次是名唤张淳淳的正房嫡幼女。
照理说,这是身份尊贵不在昌妃张仪之下的,清丽娇俏亦不输当初的怡妃张姿。
但没想到,才三天就翻车了。其母伍氏放利子钱,害得许多人家破人亡的丑事,被敲登闻鼓捅了出来。皇上本来还赏了盆茉莉与她,闻知此事後便令她禁足,张家一时更雪上加霜。
消息传来,郑妙正品一盏清茶,不由得挑起眉毛。“这大户望族的当家主母,也闹得如此不堪麽?看来张家内囊也尽上来了。”
乔彤插起一块做成芍药花形制的点心,也不入口,只是仿佛透过这看别的人事物,凉凉道,“要知这大家族从外里一时是杀不尽的,需得内里先自己乱起来。”
郑妙轻摇绢扇,“妹妹的意思,这次的风波是自家人拆台了?”
乔彤浅浅一笑,“也可能,也未必,如今花园里新开的小花可不少。吕氏五女已经占尽春色,边边角角也被奚伽罗和石丽丶木遥要了去,只能说还有一二指缝里漏下来的雨露日光罢了,再来一个背景雄厚的要分一杯羹,谁能忍耐了?”
郑妙颔首,後宫前朝本就是一体,联系可称得上千丝万缕了,有些手脚能动也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