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兜兜转转,这把回旋刀还是落在自己身上。
金老板清了清嗓,朝谢翊谄媚一笑:“当然了,如今新朝开泰丶万象更新,当今皇上圣泽绵长,有他的福泽庇佑,草民这生意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
金老板面上虽笑着,可笑意却未达眼底,後半句简直是挑明了自己的有恃无恐——连皇帝的亲弟弟都牵扯到这里的生意,朝廷又能拿他怎麽样?
无论是当初还是今日,杀戮依旧,生意依旧,不过是换了一批看客与囚徒。
“金老板,你未免太乐观了些。”谢翊将沈绾小手握进手里,冷声道,“本将军今晚险些丧命,你觉得这会是件小事?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你以为你真能独善其身吗?”
锐利眼神扫过,似乎没有一丝温度,“我若铁了心与耶齐雷一较高下,未必没有胜算。”
谢翊周身的气场太过威慑,金老板旋即变了脸色,撩起袍子跪下,“将军恕罪,将军恕罪……小人真的是不得已,绝非有意冒犯,若是将军真要怪罪,小人万死难辞其咎!”
额头在地上砰砰磕出几道响,谢翊不耐烦皱了皱眉,他才不信他的鬼话,更懒的与他掰扯。
既然幕後黑手是耶齐雷,甚至三番两次打沈绾的主意,那他绝不会手软!
管他什麽皇亲国戚,他收拾定了!
“今晚之事本将军可以暂不计较,但我有一个要求。”谢翊沉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金老板忙道:“将军尽管开口。”
“那个孩子,我要带走。”
沈绾羽睫一动,她虽不清楚谢翊是如何知道李二柱,可既然他愿帮忙救人,她心里自然欢喜。
当二人安全把人带出来时,沈绾心里顿时宽慰不少。
“二位哥哥姐姐,我给你们磕头了!”少年捂着包扎好的手臂,诚恳跪地。
“不用这样。”沈绾忙将人扶起,安慰道:“我与你爷爷相识也算有缘,你快些回家吧,你爷爷这些天一直很担心你。”
少年抹了抹眼角,重重点头,“哥哥姐姐,你们都是好人,等我回去见了爷爷,改日一定登门拜访,答谢救命之恩。”
等将少年送出了城,看见那辆青篷马车遥遥消失进夜幕里,谢翊方拍了拍沈绾的肩,“放心吧,车夫是我的亲信,他会安全回家的。”
沈绾秾睫轻眨,如墨蝶振翅,藏着无数微芒,“你一直跟踪我?”
“什麽?”谢翊挑眉。
“你知道李老汉的事,也知道我今夜会来赌场,甚至早就准备好了马车……”沈绾脑中一闪,瞬间明晰,盯着谢翊瞧了半日,忿忿从唇边挤出一句,“谢翊,你个大骗子!”
“呵。”久违的称呼落入耳间,谢翊眼角含笑,见她眉目灵动鲜活,抱臂轻笑,“那你呢,不是说去逛夜市?小骗子。”
“你……”
沈绾侧头看了眼春桃,身後的小丫头立即心虚地低下头。
罢了,事已至此,她也无心理论,毕竟谢翊今晚帮了她。
夜已过半,一轮明月高挂,在寂静的街道上洒下一地华光。
二人并肩走着,春桃很识趣地跟在後面,不敢上前打扰。
眼前人一个俊朗挺拔,一个柔媚娇俏,将军和姑娘,真是怎麽看怎麽般配啊!
走至半路,沈绾想了想终是开口:“今晚……谢谢将军。”
他舍命护她,她自然要向他道谢。
身旁人默了半晌,平静的面容一半掩进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就在沈绾以为他会一直这麽沉默下去,谢翊终于低声开口:“阿鸾……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他与她,牵扯太多,纠葛太多,早就算不清到底谁欠谁。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每一句道谢,于他而言,都透着让人生寒的疏离,仿佛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走近过。
“今晚的事……”沈绾本想解释,可一开口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些事,她的确没有打算让他搅和进去。
他虽是她选中的刀,可并不意味着她事事都要依靠这把刀,她不想自己变得过度依赖,一旦有一天她决定放弃,也不至于太过痛苦。
可显然,今晚的一切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谢翊淡淡开口:“不必解释,我说过的,你想说便说,不想说我就不问。”
同她相处这麽多年,他自然知道她的性子。无论她心里怎麽想,将来打算怎麽做,他都能接受,只要——她不离开他。
“不过……”谢翊故意拉长尾音,好整以暇望着她,“我可不接受口头道谢。”
月色化作无限缱绻揉进男人曜黑的眸里,沈绾立即明白他意思,小脸一红。
这男人现在怎麽没有一点正形?她不由怀念起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小侍卫,虽是冷了些,可好歹对她恭敬有加,哪会像现在,动不动出言调戏,占她便宜。
眼看高大的身形凑过来,目光灼灼,沈绾半羞半无奈,“这是在外面,还有人呢,等回去再说。”
“哪有人?”谢翊含笑,装模作样朝四周看了圈。
春桃见状忙转过身,装作无意轻碾脚下的石块。
“反正……就是不行。”沈绾後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拔腿就跑。
她才做不到这般没脸没皮。
女子转身留下的馨香擦过鼻尖,谢翊弯了弯唇,看着兔子般逃窜的背影,心情一片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