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姥切国广迅速抱起玩家向着那边潜行,玩家立即一手拿着一张手帕捂住自己和刀剑还没吃完的嘴巴,一是为了尽可能使咀嚼声尽可能小,二是为了使点心渣不掉在身上,三是为了“讲究”的名头。
到达时,争吵正是最激烈之时,刀剑放轻动作,玩家聚精会神。
通讯器那边的语调骤然提高,刺得群鸟惊飞。
“…如果不是被我们意外发现,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跟我们说。不止一次的切割灵魂,强行用灵力将一切掩盖…你以为你的灵力是无穷无尽的吗!你有想过灵魂是不可恢复的吗!你可曾想过残缺不全的灵魂之後会有什麽後果吗!你…”
“…你以为…你是谁?”紧绷如弦的声音突然泄露出一丝细微的颤抖。
你以为你是谁。
你只是一个有着血肉之躯的人类,冷风会刺伤你的皮肤,烈日会灼伤你的眼睑;你只是一个有着柔软心脏的人类,会因不安而颤抖,会因思念而哭泣。
你并非无坚不摧,永生不死。
所以当死神来临时,你又如何凭借破碎的灵魂与它走过那片彼岸花海,去往来世呢。
气氛变得压抑,设备那一边的刀剑不再说话。
寻静静地站着,等他的呼吸声不再那麽急促,她开口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此举的後果又有什麽,我已做好承受一切代价的准备。同时,这件事不会影响本丸灵力的平稳运行,这之後本丸的未来我已安排妥当。”
寻的声音不高,语调也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倾向,宛如在固定容器里早已冷却凝固的铁水,冰冷丶坚硬丶锐利丶理性。
于是那根无声的弦啪一下断裂,只剩下沸腾的愤怒,将理智灼烧,将尘封在心底的话语尽数释放。
“这就是你为我们的考虑和打算,一份提前的後事说明?一声轻描淡写的通知?这其中的用心程度比得上你对他们的一根毫毛吗!自那位离去後,你为他们殚精竭虑,你为他们苦心操劳!十年!整整十年!人类能有几个十年!你难不成还要守着他们一辈子吗!”
寻毫不避让:“无论你们问多少遍,无论再有几个十年,我的回答都只有一个——是。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直到老师的归来或者我的离去。”
“无论结局是好是坏,我都不会为这个选择後悔。”
“……”
“…那我们呢。”他问。
“我们的十七年在你这里又算什麽呢。”
声音轻得仿佛在流泪。
安静伫立此地。
“…自正式接手本丸之後的十年内,在公务方面我从不假手于人,在征战方面我从不畏惧不前,在奖赏方面我从不偏私徇情,我自认已经做好了身为审神者这一职业所该做的一切。”
“所以,收回你们的心吧。”
“它很珍贵,值得更好的人。我无法付出同等重量的感情…从一开始,这一点我们彼此都是知道的。”
这场谈话比以往更激烈,更直白,更是一样的不欢而散。
而下次相见时,她与他们又将默契地略过这件事,直至一方积累的感情再次如山洪般爆发,再次留下一地的狼藉和沉默。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通讯被挂断。
寻轻轻呼出一口气,眉眼间有些疲惫。
“让你们见笑了。”
哗啦哗啦一阵拨过树梢的声音。
山姥切国广低头不语,安静地跟在主人的身後,试图将自己僞装成一振没有听觉的跟随刀剑。
玩家双手背在身後,语气开朗:“…哈哈,你的刀剑的肺活量真好啊,声音真大。”
寻愣了愣。
趁她愣神的时刻,玩家快步上前,主动牵起寻的手拉着她往亭子那边走,声音甜甜地说:“课间休息时间好长啊,我都吃完半盘点心了你都还没回来,我就来找你啦。所以不小心听到了一小段话什麽的,你不会怪我的吧。”
“要怪我的话也请在吃完另外半盘点心和果茶之後再怪吧。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我不想见到你难过的样子,我现在只想让你开心起来。”
寻堪称顺从地跟着玩家回到亭子。
玩家立马掏出了新的一堆点心,山姥切国广负责摆盘。
寻轻轻戳戳一只桃子样式的胖嘟嘟的点心。
“这是一枝花做的吧。”
“嗯哼。”
“这茶好喝。”
“本丸公认泡茶大师——歌仙兼定。”
“你们听到了很多吧。”
“是哒。”
“……”
一时没有人说话。
山姥切国广再次试图将自己僞装成只会呼吸的背景板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