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演上瘾了?”
宋昭嗤笑一声,手搭上他肩膀,说出来的话却没温度。
“我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从头到脚带晦气。你不想跟着倒霉,最好少打听我。”
烈日灼灼,她的手还是很凉,素木普日想起很多往事,无从说起,忽然低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
“?”宋昭瞪大了眼睛:“你找死么。”
他一脸坦然:“你要是觉得亏,也可以亲我。”
……
把马放去吃草,素木普日拉宋昭一起在木桩上坐下,正色道:
“找我们老板到底啥事?”
“我听别人说,他在这儿祭拜过长生天,是不是有什么信仰?”
素木普日想起她昨夜的话,很快明白过来:“你想找他打听天葬?”
“嗯。”
听她不遮不掩地承认,素木普日抓起地上一块石子儿,背过身朝远处的水泡子里扔。
“有那么急?”
“他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他是鄂温克族的。”素木普日有意无意垫了这么一句,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你来得不巧,他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半个月吧。”
半个月而已,她能等。
宋昭没有再过多追问,只在心里盘算着。阳光从背后照过来,两个人的影子像是依偎在一起,素木普日低头看了很久,不由得想起他和宋昭分开的那一天。
那天他起了个大早,带上所有零花钱跑去镇子里,因为宋昭的生日快到了。他不知道小姑娘都喜欢什么,认真走进每一家杂货铺,又觉得那些小手链、头花、手绢,全都配不上宋昭。后来想起县城里有百货商店,他借了一辆自行车,就顶着冷风骑到了县城。
百货商店的确琳琅满目,让人挑花了眼,素木普日攥紧他的零钱反复地看,最终选定了一个粉红色的书包。
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开学,这个书包正好她能用上。昭昭没有家人了,以后他就是她的家人。没有人再爱她,他就给她自己全部的爱。开春之后,他们会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他会一直对她很好,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可就在他带着新书包回来的那个下午,宋昭已经离开了蒙古包,从那天开始,整整十五年,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后面的日子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像已经记不清了,大脑淡化了日夜无法摆脱的痛苦,重复地寻找之中,五年和十五年,也不再有什么分别。
……
“那座山叫什么?”
宋昭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素木普日看向她的手指,目光和她定在同一座山上。
“没名。”
他拄着树桩向后靠,在宋昭的视线范围之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这儿的山太多了,没有人能分清,所以也不起名。反正自从有人生下来,它们就一直立在那儿,从来立到走,从有立到没有,从一个人的生,立到另一个人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