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提前将药备好。”随口打发一句,容霁起身去了地下禁牢。
他白衣飘飘,脚步踩在裹了青苔的潮湿台阶上,步步向下。脚步声在静谧的空间里踩出一阵阵声响,延到地牢的尽头,又带着回声返回来。
听在耳朵里,像是来催命的活阎王。
地下久无人气的寒气感受到了人体温度的到来,如厉鬼般一拥而上,缠上容霁的脚踝。
“把门打开。”容霁停在一扇铁门前,出声。
那铁门上溅着一道血红色痕迹,又用金色的符咒写上了几个让人难以分辨的字迹。
像是封印了某种上古神兽一般。
他身旁的男子——尌蔚,听此令,口中默念。
面前的门缓缓地打开,发出“嘎吱,嘎吱”的腐旧声响。
“仙君,求求您,不要杀我!”
“仙君,我家中还有妻女,放了我吧!”
牢中传来几声悲苦的哀鸣声,仔细辨别会发现,都是前日消失的男修女修。
容霁在地牢中扰了一圈,欣赏着他们神色各异的面部表情,仔细研读他们那害怕的神态,又在脑子里和霓昭方才那发抖的神态对比。
没得出什麽结果。
他一字未发,转身又走出地牢。
只在出门那一刻对着尌蔚说,“将霓锐放出来。”
“是,仙君。”尌蔚双手抱拳,头微微低下,恭敬回道。
“出来!”他拽着霓锐从牢房中出来,面上凶神恶煞。
随後又回头环视一周,嘴一张一闭,“闭嘴!谁再喊叫谁便第一个死!”
衆人便立刻将嘴闭上,不再做声。
整个空间只有霓锐的惊恐声在空中回响,“别!别!别杀我!我还不想死。”
他腿哆哆嗦嗦地被强硬拽出去,声音止不住地结巴颤抖。
却在离开地牢的下一瞬,没了声。
“仙君派你去伺候霓昭,休要动歪心思!照顾不周就等死吧!”
尌蔚抛出一句话,随後领着霓锐到了霓昭休息的房间门口。
霓锐是今晚准备刺杀容霁的神农族弟子。
虽说是霓昭出了事才救了这人一条小命,但念在这弟子虽有这心思,却不敢动手的份上,容霁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更何况……他是霓昭的同族弟子。
随意将他杀了,日後算起账来反倒是他这个仙君杀人不眨眼,不得理。
霓昭在漆黑的房间内缩成一团,整整熟睡了六个时辰才渐渐转醒。
她睡眼朦胧地坐起身来,意识还不清醒,下意识以为是在原先的寝宫,自顾自地走向洗漱台,脑袋却撞到立在一旁的柜子,昨日被鞭子擦到的伤口被牵扯得发疼。
“嘶。”她嘴角微扯,发出一声吃痛声。
门外霓锐反应迅速,推开房门连忙扶住她,“师姐,你没事吧。”
霓昭被来人吓得向後退了一步,定睛环视一看,才反应过来她已然在仁苍仙君的雾玄殿内了。
又仔细辨认面前来人,“你是何人?”她只有原主一部分的记忆,对于很多人和事都只有一点点印象。
“我是霓锐啊,神农族直系弟子,师姐,我俩之前还一起跟着大师兄去人间玩过呢。你不记得了?”霓锐说着声线逐渐变弱,透着股底气不足的意味,头也微微下垂。
估计是很美好的回忆吧,她忘了确实很伤人心。霓昭心想,“怎麽会?我记得!人间可好玩了。啊哈哈,我只是昨日被打得脑子有点糊涂了。”
“你为何来殿内服饰人了?”她插科打诨掀过上一个话题,将话头引向霓锐。
“我……刺杀仙君失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头顶,说出自己根本没敢动手这事实在丢人,霓锐当即决定隐瞒一部分事实。
“刺杀……!”听闻此话,霓昭急得声音都变得嘶哑,所幸没成功。
否则,昨日她也不用活了。
“霓姑娘,用药了。”门外侍女喊话,打断了两人的闲聊。霓锐见状只能先回避,一边走出门一边嘴巴大张大合说着唇语,示意霓昭刺杀仙君的计划从长商议。
一排侍女端着大大小小的碗,由领头那位带领有序进入寝宫。
“霓姑娘,这是护心草,这个是白芷,这边这个绿色的是枝木丸……”侍女微微弯腰,手指点着碗边,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地向霓昭介绍药草名。
“停,停停,不用给我报菜名了,直接上吧。”霓昭开口制止,她要不开口,恐怕这侍女真的会将这将近20碗的草药名全报一边。
侍女听此话,停顿了一下,随後上前轻手轻脚地掀开霓昭那带血的丶看起来惨不忍睹去的衣衫,露出了满身狰狞的伤口。随後取来药碗,将几碗混在一块,捣碎,敷上。
浓绿泛黑的药汁渗入皮肉,泛起一阵刺痛地凉意。
“嘶——”霓昭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床单,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窗外刮起一阵风,侍女们不知怎地纷纷神色惶恐跪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