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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我本来想把它们装进物品栏带回来的，但我的物品栏已经塞了很多其它东西了。”

卡拉战术性地后退半步以便帮阿瑞娅分担一部分重量，免得这个摇摇晃晃由的庞然大物直接在农场主头顶“崩塌”，把她整个埋进去里。

尽管如此，氪星少女的担忧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而越来越强烈：“阿瑞娅……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个好主意。”

她低头看了眼这堆快要把农场主淹没的物品，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真的没问题吗？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完全像是会被随意丢弃的样子……更糟糕的是，阿瑞娅居然直接抱着这些战利品大摇大摆回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刚刚完成了一次考古掘似的。

“我们最好趁那群人现之前，把这些东西送回去……”想到可能会有人上门来找麻烦，卡拉就头疼得不行。她甚至已经在心里开始构思该如何替农场主找一个合理的脱身理由，以防被当场抓包。

“真的没问题，卡拉。”阿瑞娅像誓死捍卫自己的宝藏一样双手牢牢抱住怀里的东西，眼神坚定得近乎虔诚：“我向你保证，这些都是他们不要的东西，全是我从垃圾桶里掏出来的，或者从地上刨出来的！”

“你能想象吗？”她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透着兴奋，“他们居然有一整间房间专门用来堆放要处理的垃圾！”

卡拉：……听起来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卡拉本来还想再劝几句，但看到阿瑞娅那副笃定模样后，最终还是无奈叹了口气，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对“农场主翻垃圾桶”这件事的接受度，已经到了近乎默认的程度——甚至连试图劝阻的想法都消失了。

——真的没问题吗？既然农场主说没问题那就当是没问题吧。

“对了，你一会儿想跟我一起去送礼物吗？卡拉？”阿瑞娅突然问道。

好不容易卸掉一半礼物，她整张脸终于都能露出来了，乌黑瞳仁里闪烁着满满的期待。

卡拉动摇了几分，尽管她知道自己理应保持理智，可还是下意识地开了口，不自知地把农场主之前的话复述了一遍：“嗯……你是说，把这些东西送给别人？”

“对呀。”阿瑞娅笑眯眯地点点头，“你不觉得他们会很开心吗？”

“呃……我觉得、我觉得……”卡拉一时间语塞，认真思考该如何委婉表达自己的疑虑，“他们可能会……有点惊讶？”就算真是别人不要的东西，当礼物送回去什么的听上去也很奇怪吧。

“那不正好说明我们的礼物能带来惊喜吗？”阿瑞娅理所当然点头。

卡拉：“……”这逻辑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

“所以你想跟我一起去送礼物吗？卡拉？”

“我想你如果只有我一个朋友的话还是有些孤单。”她点了点那堆卸下来的物品：“反正在没开始挑战前我们都很闲，不如在这里练习练习怎么交朋友，这样回到斯莫维尔后你就能勇敢迈出第一步了？”

齐先生提供的床又软又弹，见卡拉坐在床边意外沉默了下来，农场主躺上去尽情像法棍一样翻滚，终于把自己拱到了她面前。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抬眼看她，黑色眼睛沉得像汪能吸纳任何负面情绪的潭水。

“其实之前我就想问你了……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到这时农场主因为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

“说实话，我也不确定现在算不算个好时机，所以……如果让你不开心了，一定要告诉我。”

阿瑞娅小心翼翼地垫了很多话当作缓冲，就像一个准备从高楼上跳下来的人，事先给自己铺了无数个安全气垫，生怕摔得太重——或是把对方的伤口撞疼了。

“因为卡拉对我来说很重要。”阿瑞娅轻声说道，“所以我不想让你对我们两个的关系产生一点点负面情绪。”

农场主眨了眨眼，几簇微微翘起的丝随着她的话微微晃动，像生长在她氪星住处窗外的红蓝双色树叶，随风轻轻摆动着，透着蓬勃生机。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轻柔了一些：“在农场的时候，我现你好像不太愿意和别人交流，包括小镇上的一些市民。”

眨眨眼，睫毛轻轻刷过视线，阿瑞娅狗狗眼里带着一点疑惑，又有着那么一点担忧。

“卡拉，你害怕交朋友吗？”

一瞬间，卡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她有着仿佛攥取日落颜色的金，最灿烂的日落与最温柔的一片蓝海在她身上以前所未有的和谐方式融合在了一起。可她的神情却是忧伤的，像是云悄然遮住了天光。

阿瑞娅一直都能察觉到这种情绪——这些情绪像流星般一闪而过，但幸好，她从未错过它们——毕竟阿瑞娅在观星上也颇有才能。

“如果你担心大家不喜欢你，那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绝对不会生。”阿瑞娅轻声说，“因为你真的很棒，所有认识你的好人都会想和你做朋友的。”

“……”氪星少女依然长久地沉默着，农场主就这么安静地呆在她身边——在她不吵闹时，还是有几分沉稳在里面的。

“不是因为这个。”卡拉想过或许一切伤痕都会随着时间缓慢愈合，当她再度回时，它就会变成一个可以平静讲述的故事、一段经历。

她没想过，由心铸就的保护层有一天也会像曾经遮蔽在氪星表面用于隔绝辐射的铅板一般，最终毁于一旦*。

不，还是和铅板不一样，铅板面对的只会是太阳风暴与高热度的融毁。而当她试着掀开保护层时，面对的不会是爆裂的热量洞穿。

只是看见。

但或许是时间还不够久，谈及和氪星有关的事时，卡拉依旧感觉到了一丝涩意涌上喉头。

她可以选择不说，因为朋友拥有拒绝回答的权利，但她毕竟只是个在自己星球文化里还没成年的孩子，尽管农场主有时表现的并不是多么靠谱，她依然像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的大人那样看见了她。

“……你曾经告诉我不会死，对吗？”

“是的，我不会死。”阿瑞娅温柔地把自己的头给她摸，她翘起的头从卡拉指尖漏出来，像水泥砖瓦下冒出的草叶。

“所以你可以向我讲述你，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事，”她微笑：“一个不会死亡的人是能承受住那样的重量的。”

卡拉的喉咙微微收紧。

在氪星缓慢消逝的过程中，她经历过三场大型的集体死亡*。

“我厌倦了总是和濒死者交朋友。”她低语。

“厌倦了送他们最后一程，再为他们挖坟墓、刻石碑。”

“……如果可以的话，”卡拉低语，比起倾诉更像在许愿：“我希望我身边都是你这样不会死亡、不会离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