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模作样地感慨:“果然不该偷懒,省下了检查的步骤。”
这种事一般来说会交给负责打扫战场的弟子,但他们这次没带其他人,那么相关工作自然落到了最后检查战场的奚启身上,如此简单、必要,又常识的工作,一向严谨的他偏生没去做,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钓鱼的手段晏景也常用,怎么可能瞧不破?
他黑下脸,质问:“你的理由是什么?”
在整个调查的过程中,这是奚启首次主动采取行动。他说过自己是需要足够理由才会去做某件事的人。
那这次是为什么?想要证明他的决定错了吗?
奚启显然也清楚自己的作为是对罚恶使权威的挑衅,所以这次没有回避,缓声解释:“我不相信。
“不相信清楚所犯罪过,并依旧去做的人,有真心的改悔。”
道袍修士的表演太拙劣,可晏景依旧将机会给了他。如此严厉又如此宽仁。难免让注定得不到赦免的人心生嫉妒。
“不过,您给了他一次机会,那么我便也给他一次。只可惜,他没抓住。”虽然这么说着,奚启的表情却瞧不出半点惋惜。
晏景继续逼问:“你不认同我的判罚?”
“当然不是。”奚启否认得很快,并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了一个不那么冒犯晏景的注解,“您就当我另外对他进行了一场审判吧。”
另外一场审判?
晏景警觉:“你以什么身份审判他?”
罚恶使的判罚已然代表了天道的意志,难道奚启自认为独立于天道的统辖?
剑拔弩张的沉默。
一旁的苏相宜满头雾水:他们这是,在吵架?
对于奚启表现出的狠辣,他倒不很意外。
能在利益盘根错节的蕴华宗,牢牢掌握刑律堂这样的特权机构,并将其打造得针插不进,水泼不透,奚启怎么可能真是个温和可亲,毫无脾气的好好先生?
眼下律使和堂主起了争执,两边都是他崇敬的人。
苏相宜着急又为难。活像看到爹娘吵架的小孩儿。怕他们闹掰,又谁都不敢劝。
还是奚启先了开口:“您这是在让我直接告诉您答案?这么快就没有解题的耐心吗?”
激将法,赤裸裸的激将法。
晏景不依不饶:“如果我非要问你呢?”
奚启无奈:“那我也只能回答了。”
虽说如此,他的神态却没有几分真正的为难。似乎在说,我敢答,你敢信吗?
晏景冷哼:“可我不信你的答案。”
奚启这样的家伙他见过太多,只要没被揪住狐狸尾巴,就绝不可能诚实。
晏景最后看了一眼道袍修士的尸体。
虽然此人被处决的直接原因是奚启诱导,但本质上还是自己不珍惜机会。奚启设置的考验已然算是粗劣,这关都过不了,再次堕落也不过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