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成持重的孙三娘先站了出来,一双手气得直抖:“将军,万万不可!我军城将士的职责是戍守边疆,抵御外辱。京城之事,乃是皇家内务,我们岂可轻易插手?一旦卷入,便是叛臣逆子,必将成为众矢之的,请将军三思!”
负责军需后勤的窦娘子也面露难色:“将军,我军城存粮虽丰,但若要支撑大军远征,消耗巨大,且深入中原,补给线漫长,风险极高。一旦战事不利,或有延误,军心必乱。”
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张寻慷慨陈词:“主子,三皇子倒行逆施,人神共愤。若让其登基,天下必将大乱。我军城兵强马壮,正该挺身而出,铲除奸佞,匡扶社稷。此乃大丈夫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之机!”
“别冲动!”季岁岁扯了他一下,“青史留名?只怕是遗臭万年。一旦出兵,便是将全军将士的身家性命绑在悬崖边上。”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暴君当道,百姓遭殃吗?”张寻不服。
“天下能人辈出,何须我军城强出头?”南雨觉得军城刚过上好日子,不宜激进冒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主战派认为这是义之所在,机不可失,避战派则认为这是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徐相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但眼神中流露出的期盼,谢云景看得分明。
谢云景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如水,听着下属们激烈的争论,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每一种意见都有道理,每一种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压力不仅来自于外部的危局,更来自于内部的分歧。
作为主帅,他必须做出一个足以影响无数人命运的决定,而这个决定,眼下看来,无论选哪一边,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他挥了挥手,止住了众人的争论,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疲惫:“此事关系重大,非一时可决。诸位且先退下,严守岗位,加强戒备,未有将令,不得妄动。容我再思量。”
众人见谢云景神色凝重,不敢再多言,纷纷行礼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谢云景一人,以及那跳动的灯火,映照着他孤寂而沉重的身影。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任由北境寒冷的夜风吹拂在脸上,试图让混乱的思绪清醒一些。
仰望星空,繁星点点,却无法给他指明方向。
就在他心绪最为烦乱之际,书房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报!主子!紧急军情!八百里加急!”谢一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急迫,直接冲到了屋内。
谢云景猛地转身,心中骤然一紧。八百里加急?北境防线有变?还是……他沉声道:“进来!”
谢一甲胄未解,满脸尘土,嘴唇干裂,手中紧紧攥着一支密封的铜管,正是军城传递最紧急军情所用的信筒。
他单膝跪地,双手将信筒高高举起,声音嘶哑:“主子!是……是荣城方向,女主子派亲卫冒死送来的密信,信使言,事关生死存亡,务必请主子亲启。”
“桃桃的信?”谢云景心头一跳,荣城流民和疫情的事他知道,但需要用八百里加急,还言明“生死存亡”……难道疫情失控了?
他立刻上前一步,接过那尚带着汗水的铜管,入手只觉得沉重异常。
他迅检查了火漆封印,确认完好无损,正是沈桃桃的独特印记。
他用力拧开铜管,取出了里面的一卷密信。
信纸展开,沈桃桃那略显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
谢云景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信纸上的内容,起初是凝重,随即是震惊,紧接着,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度变得铁青,握着信纸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
信中,沈桃桃用最简洁却最惊心动魄的语言,将谷城的惊天阴谋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