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就知道,您要我只是为了回绝联姻,我甚至在听说这件事后惊喜过,因为那是第一次,我对您有用。]
[我甚至以为,无论原因如何,您选择把我生下,应该都是对我有过期待的。您对我的严厉,是为了将我教导成合适的继承人。]
[所以我从未抱怨过一句,只想做到您所有的要求。]
[直到听姜阿姨说完当年的事,我才明白,原来您只是因为生气。]
[气自己的心上人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有了恋人,气她不明白你的心思,于是她越劝,您便越要不听她的。]
[我从未想过,我的诞生是因为如此可笑的理由。]
[恕我,不能接受。]
“……”
寂静蔓延,良久,叶云珍发出一声轻笑。
“不能接受的话,”
一滴泪落下,她泛红的眸子冷得像冰。
“你怎么不去死呢?”
第33章
“叶阿姨!”
病房门霍地打开,薛季青冲进来,老母鸡护崽一样挡在病床前,“您过分了。”
叶云珍冷眼看她:“我在教育我的女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您还当她是女儿的话,就更不该说这种话!”
薛季青拼命遏制想骂人的冲动,她从小就觉得这对母女的关系很怪,很畸形。
至少她没见过哪家孩子,因为喊了一声自己亲妈“妈妈”,就要被关禁闭断食断水的。
尤其那一声还是被她怂恿的,当时叶云珍的眼神……很难形容,像是恨和厌恶的交杂。
她被吓到了,再加上自责,回去就发了两天高烧,后来还是禁闭结束的叶泠来安慰她。
高中后,她无意中发现叶泠变了,不再以顺从换取叶云珍的关注时,她还以为是她想通了,谁曾想,是悄无声息钻进了另一个牛角尖。
薛季青牙都快咬碎了,才忍下到嘴边的脏话:“医生说叶泠需要静养,还请您出去。”
叶云珍定定看着她,目光沉郁,薛季青肩膀一抖,把背挺得更直了。
无声对峙间,孟连秋默不作声进来,端了杯温水和药。
“外人”的出现,仿佛终于让叶云珍想起这是什么场合,她丢下一声冷哼,扬长而去。
药一个小时后才需要吃,孟连秋放下东西,同样离开。
病房内再度安静下来,叶泠闭目靠在床头,几缕碎发黏在脸侧,似瓷器碎开又被修补的裂隙。
薛季青莫名不敢看她,怕目光的重量,都会成为最后一根稻草。
她绞着手指,头一次这么无措:“阿姨应该只是在说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没什么底气,因为叶云珍怎么看,都不像是还处在会冲动的年纪。
就因为提到了那个“姜阿姨”吗?都半辈子前的事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啊。
不过,薛季青倒是想明白了以前不懂的某个问题,怪不得叶云珍对筱筱那么特别呢,合着是对人家妈旧情难忘。
筱筱每次叫她“干妈”的时候,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薛季青有点反胃,她忍了又忍,越想越气:“不行,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凭什么那么说啊,当年你还是个胚胎,能决定什么呀,她凭什么把怨气都撒你身上!”
叶泠没有张口,只在心里回答。
因为……她早就意识到了当年的决定有多么的错误,所以她拼命地,想证明自己没错。
她夙兴夜寐,用一手打造商业帝国向父亲宣战,再把外在条件都算优秀的女儿送到决裂的友人面前,以图让友人后悔对她曾经的规劝。
但,友人一眼看破她的窘迫;经年过去,就连当年和家人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都有了和缓的迹象。
那么,她这二十多年的光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脆弱到可怜的伪装被戳破后,只剩下强撑的自尊。
叶云珍或许可以忍受任何人指出她的错误,除了,“错误”本身。
叶泠闭着眼,脑海里有无数念头闪过,最终混杂成尖锐的鸣声。
她其实明白,叶云珍的那句话,不全是气话,她是真的想过要她死。
在她八岁那年。
被劫匪拖上面包车时,她的母亲就站在拐角。
在阴影里,冷冷地注视着她。
像在看仇人-
叶云珍来过后,薛季青一度以为,叶泠会再次情绪崩溃,可她没有,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冷静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