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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周……萧……泽……”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幽深如同噬人的漩涡，“呵……有意思。真他妈……太有意思了。”

“云顶”的喧嚣被厚重的车门隔绝在外，瞬间沉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黑色宾利慕尚平稳地滑入夜色中的车流，车内只亮着仪表盘幽微的光，映照着周萧哲冰冷紧绷的侧脸轮廓。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周萧泽缩在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里，身体紧贴着车门，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西装下摆，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颤抖的阴影。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旁边那座濒临爆发的火山。车厢里弥漫着哥哥身上散发的、如有实质的寒意和……一丝极淡、却绝对无法忽视的烟草味残留。那是来自郑枫野的烟，更是来自他自己刚刚点燃又被粗暴毁灭的欲望。这味道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周萧哲始终沉默，目光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点。这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训斥都更让周萧泽恐惧。

终于，在车子驶上一个相对僻静的高架桥时，周萧哲缓缓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冰冷、锐利、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直直刺向周萧泽低垂的脑袋。

“周萧泽。”声音不高，却像冰凌坠地，砸在周萧泽紧绷的神经上。

周萧泽身体猛地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堆满了惊慌失措和无辜，眼眶迅速泛红，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颤抖：“哥……我……”他像是害怕极了，又像是委屈到了极点，嘴唇哆嗦着，后面的话却哽咽在喉咙里，只化作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他紧紧攥着衣摆的手背上。

周萧哲看着他这副梨花带雨、惊惶无助的模样，冰冷锐利的眼神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动摇和无奈飞快地掠过，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这眼泪，这委屈，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演？他心知肚明。可偏偏……每次看到他这副样子，他心底最坚硬的地方都会无可救药地塌陷下去。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依旧严厉，却终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化：“怎么回事？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你不是在吃甜品吗？怎么乱跑？还和郑枫野在露台？他是不是强迫你什么了？”他刻意加重了“强迫”二字，目光紧紧锁着周萧泽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被胁迫的痕迹。

“没……没有！哥哥！”周萧泽眼眶红红的，抓住周萧哲的手臂，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声音带着些许委屈和撒娇，“是……是郑枫野！他突然过来搭话……他……他递烟给我……还……还点着了！我……我一时好奇……就……”他语无伦次，将责任一股脑地推到郑枫野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不谙世事、被坏人引诱的无辜羔羊。“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好不好……你别讨厌我嘛……”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依赖和委屈，直戳周萧哲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不太乖？

周萧哲抬起另一只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些粗粝，动作却异常轻柔地擦去周萧泽脸颊上的泪痕。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不再那么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好了，别哭了，哥没有讨厌你”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认真，带着一种近乎宣誓的意味，“以后离郑枫野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知道吗？”

周萧泽像是得到了特赦令，猛地扑进周萧哲怀里，紧紧抱住哥哥的腰，把脸深深埋进哥哥散发着熟悉冷冽松木香气的胸膛，声音闷闷的：“嗯……我知道了，哥哥”

他埋在哥哥怀里的脸上，泪水依旧未干，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警报解除，哥哥信了。同时，一股隐秘的、扭曲的兴奋感，如同电流般在心底流窜——哥哥和郑枫野，这两个站在对立面的男人，都因为他……情绪失控了。

周萧哲感受着怀里弟弟温顺的依赖，心底最后一丝余怒也化作了无奈的叹息。他抬手，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轻轻拍着周萧泽的背，目光却投向车窗外沉沉的夜色，镜片后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复杂。

郑枫野……你最好识相点。

深夜。城市另一端。

“驯野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整个cbd核心区的绝佳夜景，霓虹如流动的星河。室内却是另一种冷硬的奢华，线条简洁利落，色调以黑白灰为主，巨大的办公桌纤尘不染。

郑枫野陷在宽大舒适的真皮老板椅里，昂贵的深蓝色丝绒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领带早已扯开，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黑色衬衫的领口解开了好几颗，露出性感的锁骨线条。他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英俊而此刻显得有些阴鸷的眉眼。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亮着，上面开着一个复杂的金融模型分析图，但他显然毫无兴趣。他的目光失焦地落在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点，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只有几个小时前露台上的画面：

周萧泽叼着烟凑近火苗时，垂下的眼睫和拢火的手……他慌乱中把烟塞进自己手里时，那不管不顾的蛮横和指尖的冰凉……还有最后，那个躲在哥哥身后、回头望来、妖精般挑衅又魅惑的笑容，以及那个无声的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