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夫子哪里给她胡思乱想这个时间,见她迟迟不答,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谢清言!我在问你话,你的课业呢?”
马文才提点道:
“你就说你忘带了,待会我去教训王蓝田,保证让他吐出来。”
谢清言挑了挑眉。
这个办法看似简单有效,实则不妥。王蓝田今日敢这么搞事,多半是揣摩着马文才昨日要为难自己的心思,以为他俩闹掰了,趁机讨好卖乖,再加上他本来就讨厌谢清言,正好顺便发泄私怨。
要是他被马文才打了一顿,觉得自己本来是一片好意想帮文才兄,却被打一顿,恐怕要恨上谢清言了。
毕竟这种欺软怕硬的人,本质上就像白眼狼一样,他未必会恨真正伤害他的人,却会恨上那些他能对付的人。
如果是在游戏里,王蓝田只能算是精英怪,或者是前期小boss,马文才却是后期大boss。
因此,马文才可以用绝对的权势和武力压制住他,自己却未必行,何况这种武力压制能压多久,还不好说。
这种人恐怕一抓到机会,他就会反击的。
对付这种心胸狭隘的真小人,要么就别招惹上他,因为一旦惹的他不痛快了,他就像狗皮膏药,跗骨之蛆一样粘着人,虽然未必能造成多大实质伤害,但各种阴损的小动作不断,时不时的出来嘴你两句,也足够令人恶心的。
要么就一击必中,打入尘埃之中,让他永远都没有机会再翻身。然而眼下似乎不是时候。
因此,这人固然可恶,但谢清言眼下还不想立刻跟他将矛盾激化到台面上。
谢清言按住马文才肩膀,他仿佛怔住了似的,有些不习惯这种接触的皱着眉头,望向谢清言的手。
谢清言的手并没有停留多久,只是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这个必要。”她低声道,语气平静却坚定。
随即,谢清言在满堂学子或好奇、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在陈夫子越来越不耐的脸色中,缓缓抬起头,声音清晰而平稳:
“课业?我扔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毫无顾忌。
实在是大胆极了。
陈夫子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没写完、忘带了、被同窗误拿了……他甚至准备好了相应的斥责与处罚。却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石破天惊、毫无顾忌的回答!
扔了?!这简直是对师道、对学业最大的蔑视!
陈夫子被这轻飘飘的三个字砸得头晕眼花,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众人只见他手指颤抖地指着谢清言,胸膛剧烈起伏,好半晌才喘过气来,声音又是愤怒,又是不敢置信:
“你、你说什么?!扔了?!谢清言!你竟敢……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他猛地一拍桌子:“你给我说清楚!为何要扔了?!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夫子定要重罚于你,便是谢丞相亲至,也休想袒护!”
讲堂内一片死寂,所有学子都屏住了呼吸,连王蓝田都没想到这出,他只是偷了谢清言的课业,却没想到谢清言自己能这么作,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就连马文才也侧头看她,眉头一皱,没说话。
谢清言猜测他现在的心理活动应该是:
不是?哥们你干啥呢?
在一片窒息般的寂静中,谢清言居然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夫子息怒。学生方才只是说扔了,并未说没带在身上。”
陈夫子气的要背过气去:
“你这什么意思?存心想气本夫子吗!”
谢清言笑道:
“昨日昭业跟我说,领悟在心,不在表相,我觉得很有道理。夫子昨日所授,我已经铭记于心,自然不需要抄课业了。”
王蓝田当即大骂:
“你吹什么呢?夫子昨日所授共有古诗十九首中的八首,又有魏文帝诗篇,你怎么可能一晚上全记得?”
谢清言冲着他挑眉一笑,越是美人越是动起来才好看,此时她轻轻一笑,实在是耀眼至极:
“既然如此,便请夫子考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