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还久着呢,加紧干完好回去歇着!”
一个农妇直起腰背,冲江时雨所在的方位高声喊道:“姑娘,风大的很哩!你快去休息休息,剩下的我自己来!”
江时雨听到农妇叫自己,她抹掉额头汗珠,冲农妇招手笑道:“婶子,不要紧,我这儿马上快好了!”
说罢,她继续手上的农活,在田埂之中半蹲半跪躬身拔草,动作熟稔,速度极快。
连书逸从村里各个学子家中一一收了课业,抱着一大堆书册路过田埂边,无意间一瞥,大吃一惊。
——江时雨竟然真在下地干活?!
连书逸起初离开之时,江时雨告诉他她要去地里看看能不能帮点忙,顺便收点土壤秧苗。
连书逸以为江时雨大抵是想四处走走逛逛,没想到江时雨竟真下了地,还干得有模有样。
田埂之上,江时雨发髻高高挽起,衣袖用细长绸带紧紧收束,裙角亦简单用阵线穿了几针往上折起,一身干净利落。
江时雨容貌精致,肤色白皙,在田埂之上与衆村民黝黑的肤色一对比,简直白到发光。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娇贵的女子,竟然会和村民一起下地干活,毫不介意泥土脏污丶农务劳累。
连书逸第一眼看到江时雨之时,便猜测江时雨大抵是个贵族小姐。
寻常姑娘很难养得像她那般娇柔精致,特别是那一头柔顺飘逸的乌黑秀发,纵然是连书逸这样时常接触权贵之人,也少有见到这样好看的头发。
他站在江时雨身後排队之时,几次忍下冲动,特别想伸手去触碰她的头发。
人们都道连先生品行高洁,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个寻常男子,他亦有一己私心。
连书逸不是因为听到江时雨要出城采药救人而决定帮江时雨,也不是为了让守卫放心而许诺送江时雨回城。
一切只是因为,他想。
连书逸将课业放在石头之上,从小路边跳下去,走到江时雨身边。
江时雨眼角馀光瞥到一抹身影,她转头,嘴角往上扬起,道一声:“连先生。”
皎皎佳人,明眸皓齿。
连书逸如是想道。
连书逸挽起衣袖,在江时雨身旁半蹲下,说道:“我也来。”
两人一同除杂草,江时雨动作快,原本两人同一个水平线,没到一盏茶功夫,江时雨已经很快超过连书逸,只留给连书逸一个背影。
连书逸道:“好快,不像是第一次下地干活的样子啊。”
江时雨没擡头,一边除草一边道:“以前小的时候也不会做别的事情,每日就跟着……”
江时雨一时忘我,恍惚以为自己仍在现代的地里,回想起自己还是小孩之时,莲藕般的小胖手已经在费力拔草了,那是她最初有的一个记忆。
三四岁的孩子,哪有什麽记忆呢,奇怪的是她确实记得有这样的一个记忆片段,很多年以後也始终记得那一幕,其他事情根本不记得。
江时雨发现自己方才差点失言,她失笑一声,转而道:“可能是小的时候闲着没事,经常做一些类似的活动,把手脚也练灵活了。”
连书逸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比我这偶尔下地的动作还要快。”
连书逸跟在江时雨身後除草,时不时擡头看一下她扎起来的头发。
即使头发被全部束起,依旧看得出发质的柔润亮泽,几缕细小发丝被风吹起,飘逸灵动。
真的很想摸一下试试。
可惜江时雨已经成亲出阁,他再没机会了。
连书逸甚至不知道江时雨的真名,初见时,江时雨只告诉他,她“从夫姓,姓氏凌”。
连书逸惋叹。
大树下传来一声吆喝:“连先生,凌姑娘,快要下雨咯,赶紧回去!”
江时雨擡头,天边一半是晴天,一半灰蒙蒙的乌云正聚集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