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雨一脸关心的模样落入凌丙辰眼中,凌丙辰眼神黯了黯,却没说话。
凌丙辰实际上是带了伤的。
他的伤在背部,在今夜不幸被石头砸中两次。第一次在受困时为护江时雨而受伤,第二次则在出隧洞之时,被坍塌下来的石头压着,他被迫紧紧挨着粗粝石头往前爬行,被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块刮破後背脊骨,生生刮出血来。
会疼,但也不算什麽。
凌丙辰久经沙场,早已习惯创伤,相比背後的创口疼痛,凌丙辰心中升起的那种事与愿违的无力感和失望感,更让他难受。
今天的凌丙辰心情跌宕起伏,时而被高高扬起,时而跌落谷底,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很被动。
凌丙辰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刹那间,凌丙辰面部表情骤然变冷,他盯着江时雨的背影如困兽看到了敌人,眼神冰冷凶戾,满是防备。
到了一个陡峭崖边之时,走在前面的连书逸几人停滞原地。
此处地形陡峭,上坡的时候尚可攀爬,下坡便更为艰难。
凌丙辰走上前,一个跃步便矫健跳下去,而後伸出手去接上面的几人。
由于手臂承受重量,动作牵扯到凌丙辰背部的伤口,传来一阵伤口撕裂的疼痛感,凌丙辰一声不吭,只是不自觉紧皱了眉头。
江时雨见状,问道:“你怎麽样,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凌丙辰面无表情道:“没什麽。”
他不需要被关心。
江时雨还想说什麽,突然听一声惨叫,江时雨循声看去,眼见连书逸带着阿圣一起滚下了坡道下。
几人连忙去救。
待救起之时,连书逸面色尴尬向阿爷道歉:“不爷,对不住,这泥地太滑,让阿圣也跟着我摔下来了……”
阿爷心疼地查探阿圣身上的伤势,确认阿圣无甚伤势之後,转而再去看连书逸身上的伤,见连书逸手肘擦出了殷红血迹,阿爷惊呼一声,连忙扯出一块自己的衣布,想要替连书逸包扎伤口。
然而阿爷动作不利索,力气也不够大,一块布费好大力也撕扯不开,江时雨见状,干脆自己蹲下来帮忙,顺便把连书逸的伤口给包扎好。
凌丙辰站在一旁冷冷看着,感觉很刺眼。
等伤口包扎好以後,连书逸重新背起阿圣,此时连书逸浑身是泥,手上带伤,颇有几分落魄之感。
江时雨和阿爷两人都心头打鼓,这已经是连书逸摔的第二次了,他得不得行?
江时雨欲言又止,想着提议两人架着阿圣走,说不定会更安全稳当。
在她开口之前,凌丙辰已经走到连书逸面前,伸出一只手,说道:“我来。”
连书逸面色有些窘迫难堪,他没想到背个人下山也会这麽困难重重。他在读书学习这方面能力可以,然而在体力丶耐力以及平衡力方面上却十分薄弱……重要的是让心上人看了笑话。
连书逸心有不甘,到底也存着理智,他将阿圣转交到凌丙辰身上,低声道:“多谢。”
看见凌丙辰稳稳将阿圣背在背上,阿爷和江时雨几乎是同时在内心长舒一口气。
不知为何,凌丙辰就是给人强烈的安全感,让人觉得可靠。
路上,凌丙辰感觉得到自己背部的伤口正在撕裂撑开,再有阿圣的重量压蹭在伤口处,火辣辣的疼,一股股温热血液缓缓流出来,淌湿了他的背部衣衫。
纵然凌丙辰身上带伤,背部剧烈疼痛,背着阿圣往山下走路的姿势却稳稳当当,直到走到山脚下,也没有半点不稳滑跌。
到了山脚下,橙色灯笼照亮一片路。
天色蒙蒙亮,雨势变为蒙蒙细雨,更多的村民聚集而来,带着灯笼正要往山上走。
“他们下来了!”
“快看,那是阿圣吗?阿圣获救了!”
“连先生,连先生也在後头!”
“连先生,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快过来歇息歇息!”
“阿爷,这边休息……好好,我去接阿圣,阿爷您别急!”
一个村民把阿圣接下来,此时灯笼汇在一起,照亮四周,视线更为清晰,去接阿圣的那名村民惊呼:“呀!怎麽这麽多血!”
听这一声惊呼,其馀村民皆是一惊,纷纷围拢过来,只见阿圣胸前衣衫血迹浸染,触目惊心。
“阿圣没事吧?”
“你看阿圣胸前全是血,兴许在山上的时候就受了伤!可怜哟。”
“快,快背他回村里,赶紧找刘村医看看!”
村民们满脸忧心愁急,一群人围着阿圣。
阿爷颤巍巍拨开人群,看到眼前阿圣满身鲜血的画面,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衆人手忙脚乱,一个村民背阿圣,一个村民背阿爷,撒开脚丫就急急忙忙往村口方向跑,其馀人提着灯笼一路护送。
凌丙辰默不作声跟在人群之後,後背的血一滴一滴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