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沈太医轻声啓口道:“娘娘……身子亏虚,体内阴阳之气两两相冲,另有……”
沈太医神色不太好,吞吞吐吐道:“像是毒症……恕微臣无能,无法具体诊出是何毒症。”
沈太医终于知道先前碰面的几位太医为何催头丧气了,他们应该也像他一样,诊出了毒症,却无法论断究竟是何毒症,更无法给出疗愈的方法。
沈太医道:“身体亏虚可慢慢补养,体内邪气相撞可用药调理,只是这毒症,还……还需再另想办法。”
凌丙辰道:“……前面的几位太医都这麽说。”
凌丙辰话语微顿,继续道:“沈太医,你知我为何许你住在距离皇城那麽远的地方吗?”
沈太医噗咚一声跪下,磕头回道:“微臣谨记陛下大恩!”
沈太医有一高龄老父,年迈早已无法自理,可老父无论如何也不愿同他到城中居住,执拗地坚持要在乡野间居住,落叶归根。
沈太医放不下年迈的老父亲,又不能回回都接诏而晚到,没了法子便只好请辞归乡。
让沈太医没想到的是,陛下竟然回拒了沈太医的请辞,还特许沈太医在赡养老父期间可晚到或迟到。自此,沈太医已经在乡野住了有三四年之久,这三四年沈太医时常缺席宫内要务,老父亲身子倒越发康健起来,大有百岁不饶的意思。
沈太医伏在地面,说道:“若非陛下开恩首肯,微臣定然无法如愿尽孝。陛下恩情,微臣永世不忘。”
凌丙辰道:“限你三日,三日内找出毒症解法。”
沈太医擡头道:“可……”
沈太医刚一擡头,就见陛下低垂着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如寒刃刀锋凌厉骇人,一张脸阴阴沉沉,周身散发着极度暴戾不耐的气场。
沈太医当即领会了陛下未说出口丶却已经十分明显的一句话:“否则死。”
沈太医深深低伏着上身,颤声回道:“是,微臣领命。”
沈太医退下後,寝宫内便只剩凌丙辰与江时雨二人,凌丙辰就这样坐在床沿,一夜未眠。
清晨,宫女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凌丙辰挥手示意退下,自己拿起巾帕沾了温水,轻轻替江时雨擦拭脸颊。
昏昏沉沉间,江时雨感觉到一阵温热,那温热轻柔地抚触过她的脸颊丶额头丶颈部以及手掌。
江时雨缓缓睁开眼,看见凌丙辰正低着头替她擦拭手心。凌丙辰下巴冒出一些青青短短的胡渣,半垂着眼睫,看起来十分疲惫和颓唐。
江时雨动了动手指,把那温热的巾帕轻轻握在手心。
看到江时雨的手部动作,凌丙辰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亮了起来,他擡头,见江时雨果然醒了,他连忙抓住江时雨的一只手,说道:“娘子,你醒了?感觉怎麽样?还好吗?”
凌丙辰似乎很久很久没喝水似的,一张口嗓音竟有些嘶哑。
江时雨还未开口,凌丙辰倏然站起,说道:“娘子口渴吗?饿不饿?娘子且等等,我先给娘子盛一碗热汤来。”
说罢,凌丙辰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双手捧着一碗汤进来。
江时雨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酸痛沉顿,她撑起一只手想要起身,却听凌丙辰唤道:“娘子别动,等我来。”
凌丙辰把汤放在一旁,小心扶江时雨坐起来,又极度地贴心地拿起汤匙,一勺一勺地喂江时雨。
江时雨想着凌丙辰或许在做任务,加上她确实虚得很,干脆也顺着凌丙辰,享受这短暂的被悉心照顾的感觉。
一碗汤喝完,凌丙辰道:“娘子可有什麽想吃的东西?想喝粥吗?还是吃点糕点果子?我去给娘子准备。”
江时雨实在没什麽胃口,摇了摇头,说道:“还不饿,且先缓缓。”
阳光从大门和窗口洒进来,室内光线明亮。
江时雨问道:“什麽时辰了?”
凌丙辰道:“上午巳时。”凌丙辰忽然想起了什麽,继续道:“昨夜下雨,小菜苗我都命人收好了,娘子不必担心。”
江时雨心想,这小娇夫倒是比以前还要细心周到不少,竟然连小菜苗都照顾到位了。莫非系统连这些附带的小事也会给凌丙辰加分?
不管怎麽说这都是好事,值得表扬。
江时雨道:“夫君真好,谢谢夫君。”
凌丙辰眼睛有些濡湿,他在床边趴下来,双手轻轻环着江时雨的腰,闷闷道:“娘子,对不起。”
江时雨沉吟片刻,大概能猜到凌丙辰为何事而道歉,她回道:“与夫君无关,那些事……迟早都会发生的。”
江时雨不愿再回想,转移话题道:“夫君今日没有去上朝吗?”
看凌丙辰的装扮与状态,不像是上朝回来的样子。
凌丙辰道:“我怕娘子醒了我不在。”
凌丙辰的脑袋埋在衾被里,声音更加闷沉:“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