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抱期望娘子会有满心欢喜的情状,甚至有忧虑过或许娘子不一定会接受提议,但他确实被那斩钉截铁的拒绝给刺痛了,每每想起娘子丝毫不愿的表情,他都感到万分沮丧。
阿留屏息道:“是属下妄言,属下知错,望陛下息怒。”
凌丙辰并未怪罪,只是道:“朕近来时常感到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凌丙辰继续道:“你与你妻情深意浓,正好为朕解解惑。”
“……诺。”
阿留的声音都在颤抖,此时的他额头冷汗渗出,却万万不敢伸手去擦,更不敢擡头看陛下。
万人敬仰的九五之尊竟向他一个小侍卫请教问题,他是既怕失言答错,更怕知道得太多。
凌丙辰正组织语言,并未马上提问。
阿留战战兢兢立着,脑子发麻,凌乱间想到“伴君如伴虎”一词,何况伴的还是一个暴君。陛下缘何久久未言?此刻他更怕自己还没说话,就先莫名其妙被一声令下拖出去斩了。
想到此处,阿留赶紧主动补充道:“陛下但问,属下定然知无不言。”
“朕读不懂皇後的心思。”
凌丙辰一声叹息,继续道:“有时候,朕感觉皇後与十分亲密;有时候,朕感觉皇後与朕距离好远,朕……不知该如何哄皇後欢心。”
阿留半低着头,不敢轻易妄言,脑袋高速运转绞尽脑汁思来想去,说了一句不会出错的回答:“或许……皇後娘娘还不知晓陛下的心意。”
“可朕已经说了许多遍表白言语。”
阿留硬着头皮道:“会不会……是因为不够郑重呢?”
凌丙辰陷入沉思,片刻後认可道:“你说得对,朕还尚未郑重表露心迹。”
得了认可,阿留总算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若是陛下郑重将心迹表白清楚,或许会明朗些。”
“对,继续说。”
阿留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他属实脑袋空空不知如何提议,只好掏空家底,一五一十地道:“至于如何哄欢心……属下的娘子是个俗人,平日送送礼物她也会开心;但若是真闹脾气了,属下也没辙。”
“属下娘子总说属下是榆木脑袋,总也不开窍,连哄都不会哄。”
凌丙辰问道:“那就没办法了吗?”
阿留真诚道:“属下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哄女子欢心。”
凌丙辰道:“莫非就一直冷着僵着,任矛盾越来越大?如此一来,岂不是更糟糕。”
阿留表情难堪,小声道:“有时候属下实在没了法子,只好舍下面子装装可怜撒撒娇求她原谅,也……有点用。”
凌丙辰沉吟道:“撒娇啊……”
阿留尴尬干咳两声,试图为自己打个圆场辩解辩解:“其实大丈夫能屈能伸,为达目的,偶尔装装可怜撒撒娇也……咳丶也无不可,何况也不是经常这样。不过陛下九五之尊,自是不……”
“朕还不够娇?”
凌丙辰满是疑惑:“哭也哭了,求也求了,闹也闹了,每日撒娇求关心求疼爱,还不够?”
此言一出,阿留的呼吸瞬间凝固,仿佛脑髓都被抽干,只剩一副僵硬躯壳立着。
凌丙辰自己发散思维,自言自语道:“不,不对,或许正是因为先前过于刻意假装,娘子其实早就看出来,故而对我的撒娇和甜言蜜语已经不大相信了。”
凌丙辰如此想着,愈发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所在,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道:“所以,我应该郑重表白一次,接下来继续撒撒娇,但必须真诚真心的丶不能再有半点虚假表演成分,这样一来,娘子定然知晓我的心意,说不定还能答应我重新举办大婚。”
“其实撒撒娇也没什麽,只不过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把在意的都表达出来罢了,该哭哭该闹闹,这倒简单。”
“对,撒娇而已,就彻底放开自己,做个真心实意的娇夫。”
“彻底放开。”
凌丙辰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频频点头自我肯定,而後拍了一下阿留的肩膀道:“明日升官,回去领赏吧。”
“嗯?还不走?”
“啊丶是,是是,小丶小的告退。”
阿留满脑子都是“暴君x撒娇”的场面,精神逐渐恍惚,脚都忘了怎麽擡。
木偶般的阿留走出门外之後,依旧精神恍惚;吃饭的时候拿着筷子恍惚,睡觉的时候抓着被子恍惚;第二日醒来,呆呆坐着恍惚;伸手接下升官进爵圣旨的时候,仍是表情木讷,神情恍惚。
他的妻子担忧询问发生何事,他亦是恍惚,直到夜间错把洗脚水端给妻子洗脸,其妻一个耳光打过来,阿留这才终于醒过神来。
这一醒,他当即瞪着圆溜溜大眼睛,张开嘴巴想要高声大喊:
皇室秘辛!
惊天大秘密!!
被他知道了!!!!
然,好在声音蹦出来之前,他慌忙捂住嘴,连同妻子的嘴巴也一起紧紧捂住,紧接着如临大敌般左右环顾扫视,直到确定周围没人听到他的心声,这才放松下来。
这事儿,连自家娘子也绝不能告诉,他必须守口如瓶,否则就是灭顶之灾!
啊啊啊啊啊啊啊炸裂啊!!!!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