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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後,永陵县。
李县令所在的府衙内。
“——什麽?连大人死了?!”
李县令拍案惊坐起,不可置信道:“那可是陛下亲自下旨封的官,他一个二品大臣,竟敢说杀就杀?”
李县令与连大人所辖之地紧紧相邻,他听闻那二品大臣林大人到了连大人的辖地,担心连大人说了些不该说的,影响了他今後的仕途,便差随从前去报信打探。没想到,大雪封山,消息没送进去,随从却带回了连大人惨死之讯。
李县令来回踱步,问道:“可是那连大人做了什麽要命的错事?”
随从躬身,随着李县令的踱步方向道:“小的不知,只听闻,出事的前一日,连大人与那林大人的夫人见了一面,恐怕是言语间多有不周……”
李县令恍然大悟般坐下,後背发着虚汗,感到後怕,他只顾着提防林大人,却没想到真正的正主乃是那林夫人!
李县令擦着自己额头的冷汗,不确定地道:“我……应该没对林夫人有所冒犯吧?”
随从道:“大人放心,好在我们小姐任性,不愿攀附那林大人,否则,若惹了林夫人不快……”
“闭嘴!”李县令突然高声呵斥道:“什麽攀附,绝无此事,休要再提!”
随从连连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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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城。
入了姜城的地界,凌丙辰变得有些少言寡语,似有心事。
江时雨问起,凌丙辰道:“娘子,这姜城的百里之外,有一异邦,名为真腊人。真腊人觊觎姜城多年,我方姜城的守城将士与其鏖战许久,曾几度险些落入真腊人之手。姜城乃是关要之处,其背连着芸丶茉丶祈丶赫丶阳,五座城池。若有朝一日失守被夺去,恐怕要连失五城。”
江时雨点头,怪不得凌丙辰近日在她身侧时,似乎总在用茶水模拟战事沙盘。
“娘子。”凌丙辰似乎在心中做了决定:“我想在此处暂作停歇,一举灭了真腊人,以绝後患。”
“好。”
江时雨几乎毫不犹豫,道:“夫君乃一国之君,自当心系百姓,维护一方安宁。我们便在姜城停下,待你灭了外敌,再做安排。”
凌丙辰看着眼前人,心中一阵异样的动容,道:“我的娘子,不愧是厉国之後,母仪天下,天下总有占着後位之人,却难有娘子这般心怀天下丶躬身耕耘的皇後,我厉国得幸于此,必定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江时雨被这波彩虹屁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假呛一句:“这也有分?”
“当然有,值三分。”凌丙辰爱惜地擡起她的手,在手背处啄了一下,低声道:“是天下大幸,更是为夫之极幸。”
一行人来到姜城,城门前站着数十名带刀兵将,城门上每隔两米便立着一名兵将,各个神情紧肃,好一派守备严密。
城墙上的将领大喝道:“来者何人!戒严期间,禁止入城!”
凌丙辰并未走出马车,命御前侍卫亮出一张令牌,侍卫大声道:“绿营总兵,林一巍林大人亲自驾到,还不快开城门!”
城墙上的将领细细眯着眼睛,这才把那令牌看清楚,赶忙令人打开城门,亲自去迎。
凌丙辰意欲速战速决,进了姜城,便直接拿了兵符,号令三军。
两方交战得愈发激烈,几番交战下来,敌军将领明显感到应付吃力,不得不暗自派人到栗族後方,命令除老弱病残无法持械者,其馀人必须即刻入征。
凌丙辰游刃有馀,把栗族前往接应的一队对人都打散,叫他们未詹先败,难成一军。
江时雨在战事上帮不上忙,只在城内向普通百姓推广培育方法,城内跑遍後,听闻隔壁村落土地贫瘠,十馀年难有收成,村民们常年营养不良,全村的稚子孩童无一不出现“腹部如西瓜般硬硬鼓起”的异症,更有幼童才出生半月,因母亲没有奶水,竟活活被饿死。她日思夜想,仍是放心不下,决意要去那村里看看,若是她的秧苗能在那方土地得以存活,养活一方人,便是万幸。
可凌丙辰不允。
虽然那村落的地理位置,是背靠姜城,处于相对安全之地。但战事吃紧之时,并没有绝对安全之地。
凌丙辰坚决不允,两人几乎要大吵起来,江时雨自此断了吃食,说那村里的人一日吃不上饭,她便也不吃了。
江时雨果真生生饿了三日,毫粒未进。凌丙辰没了法子,这才在几个条件之下答应出城一日。
一,是必须乔装打扮,避免被栗人发现。
二,是必须带够五十人精锐,这五十精锐同样乔装打扮,沿路跟着江时雨。
三,是必须天黑前回来。
江时雨一一应下,临行前,凌丙辰担忧地抚着她的脸,道:“若是,我是说若是,被恶人掳了去……不要抗争,不要自戕,等着我。”他停顿片刻,怕江时雨没听懂,继续道:“所谓名节抑或贞洁,比起娘子性命,一文不值。懂吗?”
江时雨点头,明白他所言。
凌丙辰将她抱入怀中,胸腔的声音震颤而出:“若娘子殁了,那便是我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