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腊人遭遇灭顶之灾,再无起复馀地,姜城得固。
江时雨凌丙辰一行人收拾行装,继续南下。南下的路途遥远,一行人由白雪皑皑走到初春。
蜿蜒小路上,马车缓慢行进着,轮子缓缓滚过龟裂的土地。
马车内,凌丙辰悉心玩赏着江时雨的纤纤玉手,用自己的指腹一遍遍划过她的指盖与指尖,分明只是一双手,却被他玩出了无限趣味,可称心无旁骛。
江时雨靠在凌丙辰肩膀,闭目静养,任之把玩。
马车外,传来阵阵哀叹之声。
这样的哀叹声,断断续续,声音来源皆有不同,甚是奇怪。
江时雨缓缓啓眸,掀开帘子,被眼前景象所震撼——衣衫褴褛的人们艰难跋涉着,个个面黄肌瘦,形如枯槁,一双双眼睛浑浑沉沉毫无光彩,跟着长长队伍丶七零八落丶行尸走肉般前行着。
江时雨动了恻隐之心,道:“我们便在此处暂歇吧。”
“好。”只要是江时雨发话,凌丙辰无所不应。
下了马车,江时雨便命人起锅架炉,他们所带的粮食与水皆是有限,最好是煮成浓粥,过路流民也算补充了些许水粮,得以果腹。
不多时,热腾腾的白粥熬好,炉前已排起了长队。
随後来到的流民最先知道这义粥的消息,早早便排起队等候;先前已经路过此处的流民,消息一个穿一个地,也渐渐返了回来。
流民们伸长了脖子瞧,究竟何时才到自己得那一碗救命粥水。
江时雨在桌前一勺一勺地舀出粥,一一分与排队的流民们。
“谢谢,谢谢!”
“谢谢……您可真是活菩萨!”
流民们不断地道谢着,江时雨回以礼貌一笑。
凌丙辰抱着剑站在一旁,像是一个冷面侍卫,面色不近人情。比起善心,他更多的是防备,流民越来越多,这些人饿极了,又历经极大的苦痛磨难,难说会不会做出什麽恩将仇报的事来。流民们来领粥,距离最近者,与江时雨仅一米之距,实是危险。因着这一层考虑,江时雨安排凌丙辰去煮粥,凌丙辰意外地拒绝了,死活不去,一定要待在其身侧。
待粥水分发完毕,江时雨才得空坐下,一问,得知再往下走,便是阳城,阳城已是一片旱地,连旱两年,田间颗粒无收,今年他们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只得跋涉千里去寻活路。
“旱了两年?”凌丙辰眉头紧皱,这样的大旱他竟丝毫不知,问道:“官府没有作为?”
其中一名流民摇摇头,叹道:“唉!当官的哪管种地的,何况,这老天爷不下雨,求他们也没用。”
凌丙辰面色冷肃。掩藏大旱消息,官府守着财库却不拨出,这两件事汇在一起,足以说明阳城当地的官员欺上瞒下。如今若非亲到这旱地,他这一国之君,不知要被隐瞒多久。
“夫君,我们得快些了,尽早到阳城看看。”
“好。”
车轮扬起尘土,马车越是往前行进,大地龟裂的裂缝越是深广,路上流亡的百姓亦是越来越多。
阳城城门前。
眼前一片萧瑟破败,城墙已无人驻守,数名衣衫破旧的亡故者一动不动靠在城墙脚下,双目仍旧空洞地张着;有些尸体已陈具许久,其上苍蝇乱飞,老鼠盘萦,散发恶臭。
凌丙辰脸色愈发阴沉。
凌丙辰一行人长驱直入,马车径直朝着县府的方向去。
到了县府大门,便听得阵阵笑闹淫声,凌丙辰一个擡眸,手下们便如入无人之境般,很快将府内之人全部制服。
“你丶你们是何人?!我乃朝廷命官!伤了我,你们所有人都要替我陪葬!”阳城县令脖子上被一把刀架着,嘴里仍旧大放厥词:“你们现在放了我,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但若不识好歹,我叫你们九族同葬!”
“哦?”凌丙辰沉声道:“朕竟不知,你也有诛九族的权柄。”
“陛丶陛下?!”县令瞪着铜铃大眼,声音都在颤抖:“不丶不可能,陛下他,他远在……”
凌丙辰背过身去,声音决然:“押入大牢,择日问斩,其馀九族,男子同罪斩首,女子刺字流配。”
“陛下!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知罪,微臣知罪,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陛下!陛下……”县令被人拖走,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後消失。
凌丙辰直接接管阳城。
开府库,赈灾民;广送粮,抚民心;清街道,建城防。
城中所有人都获得了解救,饥民们自发地长跪于府衙门前叩谢林大人,感激之情涕零难表。
为避免身份暴露而招致祸端,凌丙辰对外声称的仍是朝中二品大臣林大人。
*
阳城得以平定,然百废待兴,土地荒废丶商业空虚,两人专注于重建城镇,且有不少事需要梳理调整。江时雨于城中跑动的次数多了起来,亲自走到土地田边指导培土种育,凌丙辰则忙于城防与商业重建。
然,一日,阿留突然跑回府中禀报:“娘娘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