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活泼跳脱的宋舒阳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安安静静坐在靳家安身边,心里默念着:靳舟,只要你好起来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医生出来了,宋舒阳急忙跳下椅子,那些专业术语他听不懂,他只知道,靳舟活下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靳舟,一如初见时那样,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病床上的少年戴着呼吸面罩,竹节似的手臂上扎满了针孔,面容苍白到几乎要和身下的白床单融为一体。
视线被泪水隔开,恍惚之间宋舒阳以为他消失了,急忙跑到床边向他确认:“靳舟,你还在吗?”
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不敢哭出声,生怕提醒了死神这里还有条漏网之鱼。
病床上的人虚弱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只能努力张嘴,在呼吸面罩下,挤出几个字:
“别哭,仔仔。”
那是宋舒阳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喊自己。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彻底接纳了靳舟,允许他成为自己的家人,允许他分走妈妈的爱。
靳舟出院后休学了两年,宋念也为此辞了工作专心在家照顾他,把他身体调理得越来越结实,也……越来越烦人。
一开始宋舒阳是向他传递过两国建交的友好意向的,可这人病了一场之后反而越来越恶劣,在家闲着没事干就逼着他写作业,偷偷看会儿电视都要找宋念告状,还给他立了一堆规矩,饭前不准吃零食,不准吸手指、不准歪着脑袋写作业,不准搬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面看动画片……搞得宋舒阳烦不胜烦,顺势再次吹向进攻号角,然后,一直持续到现在。
有人来替靳舟了,他摘下耳机,拧开一瓶水,边喝边往后台走。
宋舒阳见他走近,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肱二头肌,语气酸溜溜地问:“怎么练的?”
他曾经很天真地以为自己会比靳舟更高更壮,可这人十七岁之后不知道是偷吃掺了激素的猪饲料还是怎么回事,个子猛蹿猛长,最终定格在了188公分,肌肉线条也完美到令人妒恨,往那一站,好像个塔。
靳舟说:“很简单,不挑食就行。”
不吃的食物几乎覆盖半个人类食谱的宋舒阳:“……”
他又上手捏了捏,手感好得让人不想撒手,靳舟被捏烦了,一挥胳膊把他不老实的爪子甩下来,“好了,喜欢就自己练。”
宋舒阳又问他:“打碟都是在干嘛,现找歌单啊?”
“……两首歌的bp不同,要调速衔接两首音乐,不然一首结束了放下一首会很突兀。”
“那为什么要这样把手放在打碟机上一抖一抖的?”他学了一下靳舟刚刚的动作。
靳舟翻了个白眼,“因为烫。”
宋舒阳问题一大堆,还要再问,来了个年轻男孩说:“舟哥,吧台有点忙不过来了。”
“知道了,”他转头问宋舒阳,“我要去帮忙调酒,你是在这还坐着还是出去?”
“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没有,也是坐着。”
“那你问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