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鸯再不忍心处罚她了,然而,自己的身份被她知道,忱鸯又着实不知该怎么办。为难之时,沉默不语,认真思量。
小侍女不怕受到惩罚,只是觉得自己事情做得不好,竟然跟踪郡王。她从不认为郡王会就此放过她,朝廷的规矩,她懂。她低着头,等待接受郡王的惩罚。
郡王真个是要惩罚她的,她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狠狠抓住,被郡王扯着往草丛里躲,惊的她就要叫出声儿来,又被郡王捂着嘴。小侍女惊恐,心想郡王要做什么?
郡王说道:“别说话,别出来。”小侍女便也听之。把小侍女藏到草丛里,忱鸯便出去了,是冯氏来了,看见忱鸯在外面,说道:“下着雨,还在外面?不是叫你进屋吃饭了。”忱鸯说道:“这就进屋。”说着,踱步往屋里去了。
回首往草丛那里瞧了瞧,此时下着雨,她躲在里面肯定不舒服。想到自己小时候,六年前,自己躲在蔷薇架底下,偷眼把新娘君瞧。想到这光景,忱鸯心里疼,也不知是心酸还是心疼小侍女。
“快进屋阿忱。”冯氏往她的视线方向看了,问道:“阿忱瞧什么?”忱鸯收回视线,说道:“瞧瞧柳枝可经得起风雨?”冯氏笑得说:“说的什么傻话,《诗经》读得多了吧。”
两人一起进屋吃饭,冯氏心事重重的。看见阿娘脸色不好,忱鸯说道:“阿娘怎么了再有几天,就是我的生辰,阿娘给我买好吃的。”听这么说,冯氏更加脸上沉重。
姑娘已及笄,若是按照卜卦的说那样,姑娘跟二郡王只能活一个,窦慎,也就是丞相的夫人,肯定不会放过姑娘的。姑娘出生时窦慎肯放过,是因为声称生得是男儿。然而,能瞒多久?再说,以窦慎的性子,为斩草除根,定然会直接要了姑娘的命。
过几日就是姑娘的生辰,也是郡王的生辰,可怎么办才好。
看见阿娘心事重重,忱鸯问:“怎么了?”这样的事情,冯氏怎么敢跟姑娘讲起。她不提此事,心里则思索对策,她不准许姑娘有事,这是她答应小姐的,她原是冯惜的侍女,这位冯惜也就是忱鸯的生母。她随小姐姓冯,小名燕。冯燕定会尽一切的努力,保护姑娘。
她对姑娘说道:“你且在家里,等待丞相的吩咐,绝不可溜出去荒园玩耍。”阿娘语气严肃,忱鸯便也听话,答应了下了。阿娘好像有心事,饭没吃几口,只是皱眉想事。而忱鸯也是心事重重,因担心草丛里的小侍女,也不知她走了没,很想出去瞧瞧,因为阿娘在旁,她不敢出去。
雨下得很大了,打落在树枝上,发出声响,就像打在她心上,使得揪心。忱鸯往外面瞧了,冯氏就顺着她的视线往外面瞧,说道:“外面有什么说来,我感觉外面是不是有人?”
若被阿娘知道草丛里藏着个人……
若被阿娘知道草丛里藏着个人,阿娘定不放过,阿娘做过这样的事情,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有个人闯进来荒园,是个跟忱鸯年岁差不多的小孩子,个头比忱鸯高一点,可能比忱鸯大两三岁能有,应该也是个女孩子,生的眉清目秀的,虽说眉宇间有男孩子的硬朗,忱鸯却知道对方是女孩儿,因为忱鸯自己也是这般,五官硬朗,但是其实是女孩儿。
随着回忆,忱鸯有把视线看向外面,窗帘挑起,外面阴沉沉的,飘着长雨,忱鸯心里难受,表情也缥缈,小姑娘在外面躲着了,肯定很冷吧。
那时也冷。忱鸯想到了六年前那件事,下着雪,有个小女孩儿闯进来这里,被阿娘扔到雪地里,那个小女孩,冻得没有知觉了。想到这件事,忱鸯难过,也不知当初那个小女孩儿是谁,后来怎么样了。
回忆收回,再说此时,小侍女躲在外面,若是被阿娘发现,恐怕下场一样。此时阿娘也怀疑了,问外面什么动静,就要往外面去,而且阿娘露出了可怕的表情。忱鸯忙说:“没有人,下雨了。”冯氏往外面瞧了瞧,因为下着雨,发出唰唰声响,她便也不多想,窗帘放下,说道:“你在家里。”
忱鸯点点头,低着头不敢瞧阿娘,她心里乱,表情不自然,若阿娘仔细瞧时,定被发现,若问起时,定然慌乱。
冯氏在一边吃饭,忱鸯想出去也不敢,冯氏问道:“这么静,也不说话,却不像是你了,有心事?”忱鸯只是说:“昨儿甚乏。”低着头吃饭,不敢抬眼瞧。冯氏只当她是累了,也不说许多,她自己也是有心事,几天后就是姑娘生辰,窦慎怕是会动手,她一定要保护好姑娘。
忱鸯心里想着小侍女,也不知道她逃出去没有,帘幕放下,看不见外面,却也是好事,这样就不会被阿娘发现了。
忱鸯慢慢地吃饭,阿娘好像也有心事,饭只吃了几口,对她说:“阿忱早睡。”就默默出去了。
待阿娘回屋,有顷,她悄悄来外面。她想,小姑娘肯定回去了,毕竟都半个时辰过去了,外面又没有一个人,帘幕也放下,她不趁机跑,待何时?
认她是逃过了,觉得自己若过去看,被阿娘发现反而不好,然而,不过去瞧瞧,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她往前迈步瞧,外面天儿都黑了,也看不清,又觉得她肯定回去了,随便看了看,跟前儿都没到,就欲转身回时,听见一声“郡王”。
不会听错,是小侍女,顺着声音看过去,她躲在草丛里,还没走,忱鸯惊问:“你怎么不走。”小姑娘发丝上都捻了泥土,她低着头,忱鸯看不见她的脸,想来,脸上也都是泥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