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在颠簸中疾驰,车轮碾过路面,传来积雪被压实的声音。
恐慌与寒意一同渗入车厢的每一个缝隙。
“怎么办?我丈夫和孩子还在家里等我。”一个中年女人喃喃自语,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另一个稍年轻些的男人将脸埋在膝盖里,声音绝望:“我刚刚还完房贷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情?”
“大家别慌,保持冷静!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也不乏有试图鼓舞人心的人发声,但这声音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微弱,迅速被更浓重的沉默与低泣所吞噬。
车厢本就狭窄,此时的空气更是浑浊不堪,混合着汗味、泪水和恐惧的气息。
车辆猛地一个倾斜,引来几声压抑的干呕。
小女孩——妮可,她已经和江盏月互相交换了姓名,她靠着江盏月,眼里也是仓皇,“姐姐,我们会被带到哪里去?”
江盏月垂着眉眼,“不清楚。”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她侧头看向妮可:“你是怎么和你妈妈分开的?”
听到“妈妈”两个字,妮可的眼睛顿时盈满泪水,“刚才我只能听见‘轰’的一声,好响。妈妈拉着我就往外跑,但是,有坏人冲进来了,大家都在跑,推来推去的。我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手松开了。”
说到这,她小声地抽泣起来。
说到这里,她瑟缩一下肩膀,“大家都在跑,我和妈妈就被挤开了。”
江盏月静静听着,等她情绪稍微平复,才轻声追问:“除了我们这辆车,你还看到有其他人被抓吗?”
“嗯,”妮可点头,“有好多人,和这里的差不多。”
江盏月默默数着车厢里的人数,心下一沉。
粗略估计这里有十几个,加上妮可口中那些被分开带走的人,总数估计达到了二十几个。
按理说,如此规模的绑架案,官方绝不会坐视不管。
但是,她巡视着周围这些人的衣着、谈吐,他们身上带着普通平民的烙印,缺乏能引起特权阶层重视的背景。
这不像是一次随机混乱的抓捕,更像是经过精心筛选。
江盏月想到最坏也是最有可能的原因——平民的死亡,或许会在社交媒体上掀起同情与愤怒,但对整个社会庞大机器的运转而言,影响微乎其微。
她们现在,非常危险。
但这个结果,对实施绑架的C。E。L组织本身,又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她正沉思着,耳边传来了妮可不安的声音:“姐姐,是我连累了你吗?”
她年纪虽小,基本的是非对错却能分辨。
是因为她慌不择路地逃跑,才把那些坏人引到了姐姐藏身的地方。
江盏月冷冽的眉眼略微缓缓和,“不是你的问题。”
即使客观上是妮可引来了人,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制造爆炸、实施绑架的C。E。L,以及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操纵者。
迁怒于一个在灾难中寻求生路的孩子,毫无意义。
妮可似乎从这简单的安抚中汲取到了暖意,她向江盏月身侧更紧地靠拢,小小的身体几乎完全依偎进江盏月的怀里。
“姐姐,我好晕。”妮可头脑开始发昏,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而车厢内,刚才还存在的零星啜泣和交谈声,也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逐渐消失。
一个接一个,所有人都陷入不自然的昏睡中。
江盏月瞥了眼车厢上方那几个不起眼的网状出气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