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地府的入口在泰山府君的示意下全部关闭,特别是东大街30号,有恶鬼全天候驻守。整个东大街成了公仪靖的办公场所,时不时就有各省份的文书递送,城隍门下的无常在东大街四处穿梭,慢慢的闲逛的鬼也少了。
恶鬼们来来回回地换了好几次班,一眼不错地盯着假山,希冀从里面看出些东西来。
地府各处也戒严,每一只鬼出入必须和前一只鬼用麻绳拴在一起到了地方才能统一放开,鬼差的出入更是严格,普通的鬼差只需拿着一处的文书就能顺利地进入十殿,出了名的鬼差就没有这麽幸运了,纷纷喜提铁链套餐,得了套餐几乎就是提前退休的架势,鬼神之力被封也闹不出个名堂,要麽像是闲杂鬼在枉死城游荡,要麽打发去做杂活,一天天的灰头土脸。
公仪靖不常在地府毕竟人间也是烂摊子,他把自己的得力助手公仪旭安排在地府,做他的眼睛,这次的他任劳任怨几乎安排什麽就做什麽,从不拖延与反抗,俨然已经成为泰山府君门下走狗,地府枉死城居民如是评价。
还有一处不仅聚集了大量十恶不赦的恶鬼,且在外围落了几个金印,只要有关键人物靠近,就会立刻降落大佬。
当然这些消息的输出都是一窝蜂的,固定在枉死城外,茶酒铺内,这里在地府的高压统治下已经变成了一个消息传送站,不方便见面的鬼会以此为会面点,枉死城的鬼民誓死捍卫自己言论自由的权利,因而那里居然被保护得很好,一直没有被发现取缔。
恰好,枉死城是公仪旭亲自巡视。
是日,枉死城内没有日月星辰交替,自然不知过了多少天,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时常有其貌不扬的恶鬼,手里拿着各种武器在他们的身边经过。
小鬼踩着梯子把抓来的萤火虫放在灯笼里营造华灯初上的幻象,他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一个脚滑,仰倒摔下去,没有剧痛,他被一只鬼接住了,落地後他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身上有浓重的鬼气,看起来死了有一段时间,只是现在才到地府。
他的脸上有一团雾,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声音很好听,“地府没有白天和黑夜,那你点这个灯笼有什麽用?”
是一只新死的鬼,对什麽都好奇,小鬼也习惯了。
“我们有自己的计时器,更漏里的水位倒置就证明一个白天过去了,黑夜来临,大家都遵循人间的习俗回自己的住所睡觉等下一次更漏替换,他们就会出来,我也会把萤火虫装进灯笼里为大家引路。”小鬼热情地引着他坐下,看他刚刚帮过自己的份上免费送了一份卤菜。
“我们虽然都不吃东西,但是大家还是按照人活着的时候的习惯会吃一点小吃,表达对人间的思念之情。”
看着小鬼标准的店员笑,严喻安蓦地深处一点熟悉感,很久没有鬼和他聊天了,他温柔地笑笑,“多谢。”他不再说话,看起来不善言辞,小鬼让他有事就叫他,他会提供帮助的。
看着面前喷香的卤菜,严喻安本该食指大动,可他没有一点兴趣,看着外面的巡逻一来,他就尽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从不归途入地府,一点点接近目的地,靠着孟欣故留下来的地图避开了很多麻烦,按照地图的指示他本应该从荒无人烟的地方偷偷潜入酆都大帝殿,可他临时改了主意,绕道枉死城了解现状。
酒铺里的鬼渐渐地多了起来,他们的脸被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和活着的时候并无区别,说话的时候都压低了声音,严喻安听得认真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了他们的不满,特别是泰山府君与东岳大帝对地府的所作所为。
他们的意图,目的,谋算,在那些暗无天日的绝望中,他不停地细想,以此来维持自己的生机,直到某一天他听说孟婆回到了地府但是限制外出,那时他的体内迸发出强烈的生气,他不是一个被命运放逐的人,他是一只打不死的鬼。
严喻安来得不动声色,坐的时候也悄无声息。他低头赶路,心里默念路线,右手来回地摸索着,像是在保护易碎的琉璃。
枉死城外有一个破屋子,那本是新死的魂魄没有投胎的时分配的临时居所,严喻安把自己藏在里面,间或的飞来几只萤火虫,他在幽绿色里看着自己的手心,一碰两条鱼一闪而过,他轻勾起嘴角。
他在这里等待,不知自己等了有多久,只要他等的事物没有来,他就会一直等下去,他的嘴里黏黏糊糊地嘟囔着,再等等,再等等……
地府的时日让他倍感轻松,一切都让他熟悉,他一闭眼就能看到模糊的东西,远处的山,近处的酒铺,枉死城内鳞次栉比的房屋,外围的黄泉水绕着这座城奔流不息,还有一个个关卡被各式各样的恶鬼拿着铁链把守,他的眼皮来回地游动,他分明看到那一条条锁链上有泰山府君的符咒,有个鬼婴恶性难驯,自由地用自己的行为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然後就被符咒碾成了飞灰。
脚步声在空旷黑暗的破屋子里响起,接着,柔和的光刺激他的眼皮,严喻安被迫睁开眼。
公仪旭的手里提着一盏灯,灯座处是一块圆形的水晶,看起来像是新挖出来的。
他沉默一会儿,更关注眼前的问题,道:“你们已经开始开发黄泉底了?那可是黄泉,和人间的黄河区别不大,小心他一咆哮把你们全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