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陆铮早就有备而来,看见三名刺客上前,撩开外衫,露出怀中的炸药,“谁也跑不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三名刺客迟疑,趁这瞬间,陆铮反手操刀,将三人即刻斩杀。
许屏山见势不妙,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陆铮解下炸药,赶紧追了上去,他其实是买了些烟花爆竹僞装成炸药,将引信子拉得长一些,以拖延时间。
三两步,陆峥就追上了许屏山,抓住他的肩头:“你说你投靠了陛下,我怎麽就不信呢!”
许屏山肩头被陆峥铁钳般的手扣住,挣了几下纹丝不动,反倒扯得自己一个踉跄。他索性不再挣扎,扭过脸来,昏黄的光照着他沟壑纵横的面庞,那双老眼里竟漾开一丝诡异的讥诮。
“真情?”他嗤笑出声,声音像破锣刮过石面,“怀墨少爷,你还是这般天真。易伯承待我,不过是豢养一条能咬人的狗!用得着时扔几块肉骨头,用不着时,是生是死与他何干?官场沉浮,本就是人吃人,哪来的真情实意!”
陆峥心头火起,五指猛地收紧,几乎要捏碎他的肩骨:“你胡说!父亲何时亏待过你?府中幕僚,谁不敬你三分?你家中老母病重,是谁连夜请医送药?你儿子科举打点,又是谁出的银钱丶写的荐书?这些,你都忘了不成?!”
许屏山吃痛,额角渗出冷汗,眼神却更加阴鸷:“没忘!可那又如何?不过是施舍!是收买人心的手段!他易伯承位居兵部尚书,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给我这点小恩小惠,就想让我替他卖命一辈子?呸!大厦将倾,各自飞才是常理!他蠢,看不清局势,非要跟着废太子一条道走到黑,难道要我也陪着送死?”
“所以你就卖主求荣?”陆峥目眦欲裂,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用我易家满门的血,染红你的生途?许屏山,你个狗日的没良心的东西!”
“良心?”许屏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仰头,笑声嘶哑而悲凉,“少爷,你当我为何能全身而退?真以为是易伯承那点旧情护得住我?还是靠我自己钻营?告诉你,是因为我手里有他们更要紧的东西!有比构陷一个兵部尚书更大的功劳!”
陆峥心念电转,脑中飞速掠过所有线索。许屏山一个幕僚,能有什麽“更要紧的东西”?除非……他参与的,不止易家一案!他背後之人,能量远超想象,不仅能压下易家案的馀波保下他,更能让他隐姓埋名十年安然无恙。朝中能有这般权势的……
一个名字骤然划过脑海,如同暗夜惊雷。
陆峥死死盯住许屏山闪烁不定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冷得掉冰渣:“是靖阳侯……朱植升?”
许屏山浑身剧烈一颤,脸上的讥诮和疯狂瞬间凝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神骤然涣散,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一个音。他猛地低下头,避开了陆峥锐利如刀的目光,整个人佝偻下去,方才那股癫狂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
这无声的反应,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陆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住了。靖阳侯朱植升,当今天子的亲叔父,宗室中权势最煊赫丶也最深居简出的一位。先帝在时便掌宗人府,新帝登基後更是加封太傅,看似不理俗务,实则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是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庞然大物。
竟然是他!
若真是朱植升在背後操纵一切,那易家案的根源,恐怕远非简单的党争倾轧,而是涉及更深层次的皇权丶宗室与朝臣的角力!废太子丶易伯承丶周将军……都不过是这盘巨大棋局上的棋子!
陆峥看着眼前形如槁木的许屏山,心头涌起滔天巨浪,恨意丶愤怒丶还有一丝勘破惊天秘密的冰冷恐惧交织在一起。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沙哑地追问:“为什麽?朱植升为什麽要对易家下手?我父亲和周将军,到底碍了他什麽事?”
许屏山依旧低着头,像是化作了一尊石像,任凭陆峥如何逼问,只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唯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内心极致的恐惧。
夜风吹过庭院,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脚边。远处的西山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静得可怕。
陆峥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许屏山对朱植升的恐惧,已深入骨髓。今日能逼出“靖阳侯”这三个字,已是意外之获。
他缓缓松开了手。
许屏山如蒙大赦,踉跄着後退几步,险些栽倒。他不敢再看陆峥,转身如同丧家之犬般,跌跌撞撞地逃向黑暗深处,背影仓皇而狼狈。
陆峥没有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