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绳结打得毫无章法,透着十足的粗陋,与她身上那件为了维持“纨绔”人设而刻意选的花哨锦袍倒是极为相配。
侍立一旁的云芷几乎是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尖,那刺鼻的劣质香粉味已经先一步弥散开来。
她无声地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却带着护卫般的戒备伸出手。
萧璃几不可察地颔首,目光从苏洛那张写满“快夸我”的脸上移开,落在那团油纸上,仿佛在研究一块沾污了的锦缎。
油纸在云芷手中摊开,犹如揭开一个拙劣的玩笑。
里面赫然躺着几朵用廉价丝绢胡乱扎成的、颜色俗艳到近乎狰狞的大红花。
花瓣边缘丝线脱散,花蕊处黏着亮晶晶、疑似廉价染料的颗粒,在清晨稀薄的光线下,反射着突兀的光芒。
那股浓烈刺鼻的香气瞬间攻城略地,几个侍立的小宫女悄悄屏住了呼吸,极力抿紧嘴角,生怕漏出一丝笑意。
萧璃的目光在那几朵堪称“灾难”的物件上停留了片刻。
苏洛是在哪个犄角旮旯,用几枚可怜的铜板,买下了这自以为是的“投其所好”?
她甚至能想象出小贩是如何唾沫横飞地忽悠着这位“冤大头”驸马。
殿内安静得能听见衣袖摩擦的窸窣声。
苏洛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忐忑悄悄爬上她的眉梢。
“驸马有心了。”终于,萧璃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平稳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半分涟漪,听不出丝毫情绪偏向。
“云芷,收起来吧。”她端起茶盏,指腹感受着杯壁的温度,视线并未再落向那堆俗物。
“是。”云芷如蒙大赦,动作麻利地将油纸重新一卷,快速包好。
就像那是什么会咬人的活物,立刻递给身后一名小宫女,眼神示意快拿走。
苏洛却像是瞬间被注入了活力,见萧璃收下,尽管长公主反应平淡。
她脸上的笑容立刻重新灿烂起来,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孩子气的得意,仿佛完成了一场艰巨的献宝任务:
“殿下喜欢就好!
西市那边好玩的东西多着呢,下次…下次臣再给您淘换些别的!保证新鲜有趣!”
她目光灼灼,带着一种闯入者特有的热情宣言,试图点燃这片沉寂的宫殿。
萧璃垂眸,轻轻呷了一口微温的茶水,氤氲的热气短暂模糊了她眼底的神色。
苏洛又开始习惯性地坐立不安,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光洁的地砖,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门外那片被阳光唤醒的庭院,像只急于挣脱牢笼的雀鸟。
“若无他事,”萧璃放下茶盏,杯底与案几相碰,发出清脆细微的一声轻响,如同明确的休止符,“便去吧。”
“诶!谢殿下!臣告退!”苏洛几乎是应声而起,行礼的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利索劲儿。
她的锦袍划过一道花哨的弧线,转身溜走的速度快得像身后有鬼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