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胸腔深处,那颗向来古井无波的心,第一次,为这个顶着“驸马”头衔的人,如此清晰、如此剧烈地搏动起来。
外面……自在些
苏洛称病,再次避入东厢,
一连数日未曾踏出房门半步。
那日书房中被迫袒露伤口的惊悸、近乎被剥开所有伪装的恐惧。
以及长公主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如同无形的丝线紧紧捆缚着她的心神。
让她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每每合眼,那双深沉的眼便会浮现在黑暗中。
公主府的表象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下人们窃窃私语,目光在东厢紧闭的门扉上流连,暗自揣测着驸马爷究竟得了何等重病,竟连门都不肯出一步。
唯有萧璃和那紧闭房门里的人明白,这是一场在无声中进行的、濒临悬崖边缘的僵持。
萧璃并未再遣人催促或探视,她甚至刻意避开了通往东厢的回廊。
她依旧如常端坐书房处理堆积的文书,神情淡漠,仿佛那日打破平静的摊牌从未发生。
只是……指尖拂过书案上那沓无人整理的卷宗时,她的动作会微微一顿。
偶尔夜风送来的气息里,若隐若现的金疮药味道,会让她执笔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片刻。
这些细小的涟漪,无声地提醒着某些已被强行掀开一角的秘密。
她需要时间,消化那个近乎石破天惊、足以颠覆一切的猜测。
而东厢里的苏洛,显然更需要时间。
她像受伤的小兽般蜷缩回黑暗的巢xue,独自舔舐几乎碎裂的伪装,试图将那摇摇欲坠的面具重新粘合。
这日晚膳后,月色格外清朗,银辉如水漫过庭院,将白日里残留的燥热与无形的压抑轻轻涤荡。
萧璃挥手屏退了身后亦步亦趋的侍女,独自一人沿着青石小径缓步而行。
月光偏爱地倾泻在她鸦青的发髻和素色的缎面宫装上,勾勒出清冷而优美的轮廓。
白日里庄重威严的府邸,此刻被月色笼罩,显出一种朦胧而静谧的温柔。
她信步走着,心神随着脚步的节律微微放空,不知不觉竟绕过几处回廊,行至靠近东厢的偏僻后院。
此处平日里少有人迹,唯有几株晚桂在夜色里寂寂绽放,清冷的甜香丝丝缕缕,浮动在微凉的空气里。
却在月影婆娑、枝干虬结的桂树下,看到了一个她未曾预料的身影。
苏洛穿着一身素净柔软的月白便袍,裹着单薄的身形,连日的闭门不出让她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她未束发冠,浓密如墨的长发只用一根同色的发带松松系着,几缕碎发滑落,贴在纤细的脖颈上。
她独自一人坐在冰凉的石凳上,背对着小径的方向,微微仰起头,失神地望着天边那轮孤悬的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