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苏洛那根已然绷到极限、濒临断裂的神经上,“驸马的病——”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像无形的丝线,牢牢缠住苏洛瑟缩的身影。
“——确实不轻。”
尾音落地,如同寒冰坠地,摔得粉碎。
她不再施舍哪怕一丝余光给那个几乎瘫软在地的人。
转身,裙裾拂过地面,留下一道冷冽的弧度。
对着垂首侍立一旁的云芷,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不容置疑的淡漠:
“送驸马回去歇着。”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摇曳的花枝,语气轻飘飘的,却如同淬了剧毒的冰刃,精准地刺入苏洛的心脏:
“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必再出来了。”
“不必再出来了…”
这轻飘飘的六个字,如同最终的丧钟,轰然在苏洛脑中炸响,将她彻底打入了冰冷彻骨的深渊。
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世界的光亮和声音都急速褪去。
她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云芷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眼神示意了一下。
两个身形健壮的小内侍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扶半架地,将软绵绵、失魂落魄的苏洛扯离了这片让她尊严尽丧,真实面目无所遁形的庭院刑场。
庭院终于恢复了空旷。
萧璃独自伫立在花圃旁,目光沉沉地落在石桌上。
那只白玉杯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杯中残茶映着天光,杯沿那抹胭脂红痕刺目依旧。
几只不知死活的粉蝶,还在花间嬉戏追逐。
她纤细白皙的指尖,无意识地捻起石桌边缘一点潮湿的、深褐色的泥土。
指腹缓缓摩挲着那微凉的湿意。
清晰可见的裂痕。
就在那看似完美无瑕、坚不可摧的伪装之上。
只差最后一击,只需轻轻一推……
我是女子
东厢房的门扉紧闭,再无往日随意进出的松快。
冰冷的雕花木门成了牢笼的栅栏,隔绝了苏洛与整个世界。
门外杵着两名陌生的护卫,面孔如同铁铸,眼神锐利如鹰隼,寸步不离地守着。
云芷每日按时端来饭食与汤药,步履轻盈,却像踩在棉花上,悄无声息。
她放下托盘时眼帘低垂,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沉默的阴影,恭敬地行完礼便转身离去,那疏离的背影比任何言语都更刺骨。
整个公主府仿佛被一块巨大的、吸饱了水的沉云压着,空气粘稠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