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许点点头。闻序忽然心里怪不得劲,平时这人对自己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的,真这么低眉顺目、柔声细语起来,配上这张怜人的脸,他反而堵得慌,怎么看怎么觉得楚楚可怜。
“还是靠着我吧。”他不由得耐着性子又哄了一遍,“虽然不知道哪里惹少爷不开心了,不过我道歉。车上颠簸,我护着点你的伤,你把一会儿的安排和我详细说说,啊。”
瞿清许忽然有点不敢去看闻序那双深邃的眼睛。
“……嗯。”他竭力把刚刚那点突然暴涨的矫情和委屈的小情绪咽了回去,扯了扯嘴角,“那我说了,你认真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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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钟后,计程车停在距离某富人住宅区一条街外的地方。闻序下了车,扶着车门等瞿清许下来的空隙,嘴唇微微翁动,低声确认:
“这样真的能行?万一她不来呢?”
瞿清许跨下车:“放心,楚江澈他们再三向我保证,这女人日常活动轨迹规律得很。无所事事的富家阔太太都这样,你不懂。”
似乎也是为了躲着口中的目标阔太,他们特意选了个较远的位置提前下车。二人很快来到住宅区外一家排着长龙的咖啡店外,站到队伍末尾。
甫一站定,瞿清许又戴上了那副墨镜,四处悠闲地看看,话却是在对闻序说:
“按计划行事,到时候可别像个木头似的杵着,演技精湛点。”
闻序:“你要是知道我今天上午都干了什么,绝对说不出这种废话。不仅不会说,我保证你还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哎,”瞿清许漫不经心地打断他,慵懒地扶了扶墨镜,下巴尖朝着远处挑了挑,“目标出现了。记得见机行事。”
闻序叹了口气,不动神色地转过眼看去。
如今已是秋末,接近初冬,可大老远却走来一个穿着单薄长裙的中年女子,若是有略懂时尚的,一眼便能看出女人上身的正是今年联邦的大牌时装周上的初秋限定款。女人虽然身材略有丰腴,面貌却年轻得很,浑身上下散发着金钱滋养出的珠光宝气。
“就是她。”
瞿清许说着一伸手,动作和在诡手肖那儿时一样,没给闻序一个正眼。闻序嘶了一声,可还是拗不过他这我行我素的少爷劲儿,十分忍气吞声地把下车前瞿清许交给他保管的一瓶矿泉水递到青年单薄的掌心。
“悠着点,她这一身我都看得出,咱俩谁也赔不起。”
瞿清许掂了掂水瓶,有点儿邪气地一笑。
“十分钟后,我保证叫她想不起来赔钱的事。”
他说。
女人对此一无所知,正秉持着美丽冻人的原则,在大冷天里穿着那件华丽的时装,迎着排队的顾客们一溜的注目礼,颇为得意地撩了撩头发走过去,那姿态仿佛自己是T台上备受瞩目的模特。
直到路过队伍末端时——
“哎唷!”
一声适时的尖叫,瞿清许手里拧开瓶盖的水就这么随着他“不小心”的一个脚滑,尽数泼了出来,精准无误地洒了女人半身!
“啊!”
女人猛地一个哆嗦,踩着高跟鞋连连后退,瞿清许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脸上浮现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没事?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秋风一吹,被打湿的衣服黏在皮肤上,湿冷的触感冻得女人连怒吼都染上了颤抖的腔调。瞿清许一边鞠躬道歉,一边招呼闻序:
“亲爱的,快把衣服借给这位小姐一下!”
早知道二人要扮演情侣,可闻序的身子还是霎时僵住了。
——亲爱的?
他一时陷入诡异的灵肉分离,身体机械地脱下外套,走过去给抱着胳膊直打冷颤的女人披上,脑子里却一阵尖锐的耳鸣,那警笛声愈来愈模糊,最后竟然演变成一遍遍重复的几个字,烟花似的在他脑海里炸开。
亲爱的——方鉴云这人,叫他亲爱的?!
方鉴云这家伙,亲爱的怎么叫的这么顺嘴?虽然他们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夫,可他真的一点心理建设都不需要吗?
亦或者为了复仇,他也可以委身叫任何一个alpha亲爱的?难道他也可以心一横,对楚江澈叫亲爱的吗?
若真如此,方鉴云还有没有点底线了!
闻序脑子里风驰电掣地飘过无数条弹幕,可演员的基本素质让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若无其事地把外套给女人披好,微微俯身:
“小姐,现在还冷吗?”
女人满脸怨气地一抬头,对上闻序那张棱角分明、英气逼人的脸,忽然愣住了,耳朵一红,咳了两下:
“还、还好,谢谢……”
说着她又多看了闻序两眼,语气都多了些小女人的扭捏,甚至隐约冲闻序笑了一下:“小帅哥你看着挺年轻啊,应该也就二十来岁吧?我都结婚二十年,该是你阿姨的岁数了,哪能叫什么小姐……”
瞿清许无声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