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早早熄了灯,一片死寂。
主院的书房却依旧灯火通明,驱不散满室的清冷。
萧璃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坐在棋枰前。
指尖拈起一枚温润冰凉的白玉棋子,指尖的温热与棋子的冷硬形成奇异的触感。
白日里那些琐碎的、关于苏洛的消息碎片,不受控制地在静谧的空气里浮现。
那鲜活得近乎刺眼的喧闹,那铺张的、毫无意义的放纵,那空洞得如同泡沫的快乐……
与她自己这潭沉滞千年的死水,形成了如此尖锐又如此荒诞的映照。
这便是今后长长的岁月了吗?
一个永远在外喧嚣、恣意燃烧的“驸马”。
一座永远在深宅内沉默、冰冷凝结的公主府。
嗒——
白玉棋子落入棋盘,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宇内幽幽回荡,一圈圈漾开,最终被无边的寂静吞没。
来自廉价的喧闹
又是一个被规矩框定的清晨,花厅里檀香缭绕,空气凝滞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响。
苏洛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门坎处,带着一身似乎刚从被窝里扒出来的慵懒与散漫。
“殿下金安!”她拖长了调子唱喏,声音里透着睡意未消的含糊。
一双桃花眼习惯性地飘向窗外枝头跳跃的雀鸟,好像例行公事本身才是那唯一的煎熬。
只是今日,那略显宽大的袖口下,她一只手指尖正无意识地,略显笨拙地抠弄着一个用粗糙油纸包裹,系着歪歪扭扭红色绳结的小包裹边缘。
萧璃端坐主位,目光沉静如水,在她敷衍行礼时便已将她所有的小动作纳入眼底。
她指尖轻轻划过温润的玉瓷盏沿。
“臣…臣昨日路过西市,”苏洛像是终于想起了手中的累赘,猛地将包裹递上前。
她的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脸上堆起一个近乎刻意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
那笑容明晃晃的,晃得萧璃眼睫微垂:“瞧见,呃,瞧见这花儿开得热闹!颜色也鲜亮得扎眼!
想着殿下整日待在府里,看厌了这些规规矩矩的盆景玩意儿,这野路子开出来的新鲜劲儿,或许…
或许能解解闷?”
她的话语带着市井特有的跳跃和夸张,尾音上扬,带着试探。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萧璃平静无波的脸上,试图从那冰封的湖面下凿出一丝波澜。
那包裹递到眼前,粗劣的油纸边缘甚至渗出些许可疑的、过于艳丽的红色汁液,像是某种笨拙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