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那只鹩哥聒噪尖锐的叫骂声隐约传来:“没良心!蠢蛋!蠢蛋!”
一声声,如同钝刀割在紧绷的神经上,更添烦乱,将她脑中盘旋的忧虑与孤立感无限放大。
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见墙角那个堆放着杂物的花梨木箱子一角。
今早,侍女才将苏洛新送来的那几本艳俗话本随手塞了进去。
一瞬间,一个荒谬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泡沫,“咕嘟”一声冒了出来:
或许,像苏洛那样,无知无觉,整日沉溺于那种低级粗鄙的享乐和趣味之中,反而是一种……幸运?
一种逃离这冰冷漩涡的快捷方式?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就被她心底骤然升起的冷笑狠狠掐灭。
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锐利如刀锋。
她是萧璃。
是先帝嫡女,是当朝长公主!
她的血脉里流淌着骄傲与尊严,她的脊梁撑起的是萧氏皇族的威仪。
即便前路是狂风骤雨,是万丈深渊,她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沉沦到那般不堪的境地。
只是……那股如影随形、深入骨髓的孤寂感。
在这一刻,伴随着窗外虚幻的鸟语花香和远处聒噪的骂声,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冷玉般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柔软昂贵的云锦布料,指节泛出用力的青白。
提示
宫苑高墙的阴影,似乎比往日更沉地压在了公主府邸的琉璃瓦上。
廊下侍立的宫婢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指尖捻着裙角,垂着眼不敢稍动。
生怕一个细微的动静,就惊扰了那位端坐花厅主位,周身仿佛凝着霜雪的殿下。
空气中只剩下萧璃指尖划过纸页的、极其规律的沙沙声,每一次翻动都像在寂静里敲下一记重锤。
又是一日清晨,苏洛揉着惺忪的睡眼,脚步拖沓地蹭进来请安。
她身上还带着点未散的酒气和脂粉香,行礼时腰都没弯实了,声音也含糊:“殿下安好。”
她习惯性地就想转身开溜。
可脚步刚挪了半步,又生生顿住。
苏洛偷眼,飞快地朝上首瞥了一下。
萧璃正低垂着眼睫,视线专注地落在手中一份摊开的封地税收文书上。
薄薄的晨光穿过雕花窗棂,落在她眼下那片不易察觉的淡青色阴影上,显得她本就清冷的侧颜更添了几分疲惫的脆弱感。
她并未抬眼,只随意地、带着点倦意地摆了摆那只握着笔的骨节分明的手。
苏洛的脚尖在地毯上无意识地碾了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