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皇上,”景明整个人几乎伏贴在地面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他知此事瞒不住皇上,又唯恐牵连到方才离去的瑾妃,把心一横,索性一口气将憋在心底的疑惧尽数吐露:“奴婢斗胆奴婢是见皇上近日圣体违和,精神不济,状态迥异于常,心中心中实在万分忧虑!”
“这几日细究起来,是从穆嫔娘娘出事之后奴婢奴婢疑心此中或有蹊跷,故而故而斗胆私下遣人,往穆嫔娘娘及杨、叶二位美人宫中暗中查访,欲探明究竟”
皇上听罢,眼底骤然泛起震骇之色,他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攥住了腕间那串孟姝方才赠予的檀香珠,冰凉的触感此刻如同烙铁般灼人。
侍立在殿外的闵荣,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惊怒,骇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身旁的小宫女也被吓了一跳,小心凑至她跟前,低声惶急道:“尚仪姑姑,里头这是怎么了?景内官因何惹得皇上如此震怒?不会是不会是瑾妃娘娘方才”
这小宫女是当年孟姝随尚为侧妃的唐青婉入宫拜见皇后时见过的,腰间悬着的荷包还是孟姝亲手赏的,素来对孟姝恭敬有加。
闵荣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心底愈惴惴:“休得胡猜!方才皇上与瑾妃娘娘相谈甚欢,并无任何不快之处啊”
小宫女闻言神色稍缓,心下稍稍安定。
一刻钟后,卫英与掖庭令童薄二人,面色凝重地快步步入福宁殿。
至此,孟姝今日之行已然奏效。
她仅凭登州祥瑞折子的由头,借解读地志的机会,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西南风物异闻。加之景明有意推波助澜,终是成功地将皇后摆到了心生疑窦的皇上面前。
事后,孟姝还“贴心”地将那册尚未看完的西南地理志交予董明,淡淡吩咐道:“将此书给皇上送去。”
董明送完书归来,就带回则消息,皇上方才已经宣召了掖庭童大人。
孟姝唇角微勾,心底冷笑一声,暗暗道:“但愿皇后你真做下了阴私勾当若查实,这,便是你自寻的取死之道!”
却说云夫人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侯府。
庭院深深,她在廊下站了许久,才缓缓步入书房。
坐在书案前,云夫人对着那本染血的账册反复思量,指尖几次触及册页又收回。
此事关乎重大,一旦踏出便再无回头之路。
不过在反复权衡之后,云夫人还是决定遵从孟姝的意思,当即命心腹誊抄账册。
随后,周娘子也被召到书房,一刻钟后,周娘子携大徒弟明舞骑马出城,快马赶往津南。
京城内,因账册直指两个月前震惊朝野的豫州贪墨案。不过半日工夫,誊抄的账目便如同长了翅膀般,“震北侯府涉嫌贪墨赈灾粮款”的传闻,在京城各大茶楼酒肆、坊间巷陌悄然流传开来,引得人心浮动,议论纷纷。
次日。
皇宫,太极殿朝会。
一份誊抄工整的账册便摆在了御案之上。
将此物郑重奉上的,正是年高德劭的睿老亲王。
甫一上朝,睿亲王出班,躬身跪倒在御阶之前,禀奏道:“启禀皇上!老臣昨日访友回府,于市井之间,竟见一本记录着豫州粮款往来细目的账册抄本流传于茶楼酒肆!其中款项,多处指向震北侯府名下及关联人员,数额之巨,触目惊心!老臣恳请陛下,重查豫州贪墨案,以正朝纲,以安民心!”
一语既出,满殿皆惊。
御案后的皇帝面色深沉,目光扫过那份账册,并未立刻言语。
朝堂之上,却已迅分为两派。
以几位勋贵和震北侯旧部为核心的武将们纷纷出列,情绪激动地为远在豫州剿匪的震北侯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