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麽小龙虾!”罗乐扶着陶律夏的肩膀,“你看看你现在这副表情,跟要请人吃‘诀别宴’一样。”
“想请哥哥吃分手饭?”他低下头,眼神里带着点凶狠的笑:“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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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说着“没门”,但心里别提有多慌张,这一整天,罗乐就像个没魂的游鬼,在他家楼下兜来转去。
等他,也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答案。
两个人在露台上沉默着坐了半个小时。仙人球顶的小甜花谢了,花瓣干瘪地蜷着,只剩几片褪色的边角,还倔强地挂在刺球上。
「陶神」坦诚丶真实,主打一个我行我素,罗乐从没见过这样的他,犹疑丶悲伤,一贯的拽劲儿也没了,像是被什麽重重压着,连开口都成了难事。
“早上那事儿……搞清楚了吗?”罗乐终于绷不住了。
见陶律夏摇了摇头,他又问:“我能帮你吗?”
“不太能……”
“就算我帮不上什麽,咱俩至少也还是能一起商量吧?”罗乐顿了顿,撑着笑脸说:“难道你还有什麽秘密不想让哥哥知道?”
陶律夏没看他,擡头望向了窗外的月亮——
“月亮上的暗影叫月海,是火山喷发後凝固的熔岩,而那些比月海高的地形叫月陆,主要由反光率高的斜长岩构成,看起来要亮一些。”
“由于潮汐锁定,在地球上无论如何都看不到月亮的背面,科幻小说里把它叫做「月之暗面」。”
罗乐听着,想起当初在书店偶遇他的场景,他在新书柜台前翻着一本《月球矿物》。
如果当时走过去打招呼,陶律夏会不会也这麽科普一通?
也许会。但那时候的自己,应该会觉得:这人怎麽这麽能装。可现在,却只想听他再多说几句。
“月亮有暗面,人心也有暗面。”陶律夏侧过脸,“你看过《大佛普拉斯》吗?”
“……没看过,讲什麽的?”
“虚僞的政客丶天真的拾荒者,还有残忍的艺术家把情人的尸体藏进大佛的雕塑里。”
陶律夏顿了顿,声音低下来:“电影里有句话,大意是「人心的宇宙更难抵达」。”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射进了罗乐的胸膛,卡在了身体里。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可以这样了解一个人——
能跟上他那些别人看不懂的操作,能听出他的笑声里藏着怎样的情绪,能分辨他的沉默到底有什麽不同,能听懂这是个告别的铺垫……
“你到底想说什麽?”罗乐嗓子发涩,努力维持面上的镇定。
风扇缓缓转动,月光从窗边斜斜洒下,将两人笼罩进一片静默里。
陶律夏:“我想告诉你,告诉你我心里的另一部分,像月球暗面一样从未被人看见的混乱地带,裂缝丶塌陷丶情感的废墟。”
他说完,微微垂眼,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可是我现在……没有勇气袒露了,我也没有心力再去爱了。”
“对不起。”
“你这是要干什麽啊?你在和我分手吗?”罗乐嗓音发涩。
陶律夏没说话,此刻的沉默反而成了最直接的答案。他缓缓站起身,看着罗乐:“我得喝点东西,你要吗?”
“有酒吗?”罗乐问。
陶律夏走向冰箱,翻找了一阵,拿出两瓶啤酒。他把其中一罐放到罗乐面前说:“没有你喜欢的桃子味了,这个行吗?”
罗乐拿起易拉罐看了看,是瓶菠萝味果啤,手指扣着冰凉的罐身,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桃子味?他什麽时候喜欢上桃子味了?真是个悲伤的玩笑。
借着这个由头,罗乐硬是撑起了精神,找回了点平时的损劲,耍起赖来:“都要分手了,喝个酒连个喜欢的味道都没有,今天这时机也太差了吧!”
他把手里的易拉罐重重地搁在桌上,冲着陶律夏说:“……你再好好想想,要不下次再分吧?”
陶律夏站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我去给你买。”
“你非得这样是吧?”罗乐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陶律夏脚步顿住,缓缓转过头,两人隔着一尺寂寥的夜色。
“为什麽啊?”罗乐盯着他,眼圈微微泛红,“不是好好的吗?到底是哪儿不对了?是我……是我做错了什麽吗?”